小云儿听到“忘川水”三个字，身子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下，连脚下的影子居然也开始躁动起来，摇曳纤长的影子逐渐要凝聚成一团。
见状，孟别情迅速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玄牝镜。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随即作势就要将镜子对准小云儿。
柳子夜连忙制止，她瞪着那影子一边回忆着那扇门，一边安抚道：“手下留人，别情！”
那影子见状居然也停止了异动，躁动逐渐平息，又恢复成纤细的小女孩儿的模样。
孟别情见状也松了口气，只是手里依旧拿着镜子。
见躁动暂时平息，柳子夜继而询问：“忘川？忘川不就是黄泉？别情你的意思…莫非地府真的存在？”
柳子夜一边询问着，一边悄悄开始在系统中寻找起来。
“《妖邪经》如是说，邪祟皆生于心，凡生人饮忘川之水，则前尘往事皆可忘却，如同再生。如此，则邪祟可除，心魔可去。影鬼者，乃心之影也，饮忘川水可祛。”
“也就是说…喝了忘川水，就能忘却之前的一切，如同重生，就能摆脱影鬼了？”
“然也。”
“可是忘川水要从哪里弄呢？别情可知道忘川在何方？”
系统中居然没有找到忘川水，另柳子夜不由得开始怀疑其真实性。
难道说，这忘川水不是什么怪异之物？而是某种抹除记忆的药水？所以系统里才没有？
孟别情沉吟片刻，徐徐道：“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也刚入司不久，不过司中同僚或许知道更多。且容我再询问一番，你们可两日后再来找我，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有办法，那你再去找那魔教妖女吧。”
“那便多谢别情了，不过雨竹她不是什么妖女。”
“哼，不必谢我。”孟别情答应着，却依旧盯着小云儿，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小云儿仿佛做错事一般，低着头也不敢乱动。
“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她的。”
“不是这个。”孟别情缓缓问道：“你可知，那一日，渡厄大师为何会如此？”
柳子夜不知为何她突然问起了这个，思索一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他‘失控’吗？因为雨竹？因为那‘魔神’吃了那小鬼？”
她不知道那玄宝天尊叫什么，只得称呼为魔神。
“然也！”孟别情仔细盯着柳子夜，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不过应该叫‘失衡’。凡身染邪祟者，绝活不过半年，若要活下去，须得再寻一邪祟，如同一阴一阳，制衡方可！”
“那日渡厄大师‘失衡’，所以才会被那邙山娘娘彻底掌控。”
“原来如此！”柳子夜恍然，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小云儿。
“小云儿，你说你是几年前就见到了那槐树，那……”
“她的身上，必定还有一个邪祟！”
二人异口同声，只有小云儿一脸惊恐，自己身上不只一个邪祟？
“林修身上有谶眼和影鬼，谶眼又跑到你体内，和你那水鬼制衡，而那魔教妖女想来也有另一个邪祟，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能感觉到，只有这小姑娘，完全感知不到另一个的气息。”
我可不是制衡。柳子夜心中默默吐槽。
“这说明……”
柳子夜也凝重起来：“说明她快失衡了！”
孟别情点点头，随即冷声道：“亦或者她已然失衡，现在只是她的伪装罢了！”
“不，不是的，云儿没有失衡，云儿没有听它的话，呜呜。”
小云儿声泪俱下，不似作伪。
孟别情目光柔和起来：“罢了，我会尽快打探的，不过，你也要做好打算。”
“对了，那天，为了救你，我将锁魂枷置于你手中，那‘鸤’不日便会来取走你一样东西，你…小心为妙。”
“知道了，不怪你。”
“慢走。”
“留步。”
……
秋雨蒙蒙，给孟州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寒意，路边的皮灯笼也散发着微弱的光，给行人增添了几分焦虑。
一大一小两个人正走在雨中，二人都没带伞，幸亏雨势并不大，只是小云儿体弱，瘦小的身体微微瑟缩着。
柳子夜见状，想脱下罩衫给她披上，却被她拒绝了。
“小云儿乖，此处离姐姐家还有一段脚程，再这样下去你会得风寒的。”
“可是，姐姐你……”
“姐姐不碍事，你是小孩子，又这么瘦弱，怕是很容易得病。”
柳子夜将罩衫披在了小云儿身上，陡然面临秋日的寒意，另她也不禁微微打了个颤。
“嗯，云儿先前在月桂坊就经常害病，幸亏有的姐姐照拂着云儿，才没事。”
“夜儿姐姐，云儿不知为何…感觉姐姐很亲近。”
柳子夜一怔：“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
小姑娘点点头，瘦弱的身子就像根豆芽，仿佛一吹就倒。
莫非是曾经的柳子夜和这小女孩有某种关联？可是她们一个在桃州一个在登州啊，相隔千里，又怎么会有联系呢？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柳子夜随口说着。
柳子夜还在思忖着，却是没注意前面的巷子空无一人，漆黑的夜似乎要将二人吞噬。
“生和死，孤寒命，有情人叫，无情人应。”
一丝若有若无的唱戏声飘来，飘渺之中又带着缕缕幽怨。
“何不唱，何人名姓？似吾孤魂独趁，待谁来叫唤吾一声。”
声音越来越大，另二人脚步一顿。
“不分明，无倒断，再消停。”
这一声，柳子夜听得分明，却是身旁的人发出来的。
少女的声音稚嫩却又充满死气，另柳子夜一僵，侧身看去，小云儿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画上了戏妆。
惨白的脸上，画着两条阴沉的眉，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柳子夜，殷红的唇一张一合，吐出摄魂的声音：“语娉婷，相将早晚伴幽冥。一恸空山寂，铃声相应，阁道崚嶒，似我回肠恨怎平！”
柳子夜强行抑制住开口唱戏的念头，瞬间变作林婉儿的样子，随后消失在了雨水里。
小云儿一动不动，而是继续咿咿呀呀的唱着，空旷的巷陌里回荡着少女诡异的声音，以及细雨绵绵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