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告诉了柳子夜很多信息,不过对他的话,柳子夜也只是有保留的相信,毕竟总是笑眯眯的家伙看上去就不是很可靠。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花想容就是某个大祟“拼凑”出来的人,就像那天鸤所控制的美人皮一样,只不过,容姐本人可能并不知道,她或许还以为自己是阳春阁阁主。
这个笑眯眯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很不可信,但他还是告诉了柳子夜很多秘辛,为此,柳子夜也破例放他进入房间一叙。
按照白瑜所了解的传说,当天地间出现第一个人时,世间也诞生了第一个邪祟。世人不断繁衍,邪祟便也越来越多,其中一些亘古的邪祟及其强大可怕,世人称之为大祟,而某些邪祟机缘巧合之下,若能成功膺箓受图,也有机会化为大祟。
大祟们有多种干扰世人的手段,曾经天地间出现某种变故,一些大祟变得四分五裂,将残躯寄宿在符合条件的凡人身上。而另一些躲过一劫的大祟则反其道而行之,或操控,或逼迫,或欺骗,总之它们从凡人那里得到想要的部分,以此来拼凑出一个个的“人”,来充当它们的代行者。
无悔崖将这种代行者称为“死棋”,死棋们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活在大祟编织出来的虚假谎言中,像个凡人一样婚丧嫁娶,而直到某一刻,它们才会突然醒悟,随后露出真面目。
“有一点疑问,有人说容姐身上还有千面,难道它没有发现她是死棋?”
“这并不冲突。大祟之间又不是必然会厮杀。”
“那照你这么说,这世间岂不是人人都有可能是死棋?”
“柳姑娘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别人。”
“哦?”
“她说,说不定我们都是一群大祟,只不过商量好了一起在人间演戏罢了。哈哈,倒也有趣。”
白瑜淡淡一笑,显然只当这个是玩笑话。
“确实有趣…”
柳子夜听着感觉有点瘆人,不过很快便抛之脑后,继续询问。
“那容姐应当是……?”
“小生不知。不过它应当是某个邪祟膺箓受图之后,才成为大祟的。而且,它就要苏醒脱困了,到时候我们必须要共同对付它才行。”
“白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死棋一直不曾醒来,那不就和凡人无异?”
“不,不可。柳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万万不可,死棋终有一天会醒来,切不可感情用事。”
“哎。”
柳子夜长长一叹,系统给她的任务只是逃离这里,以她现在的实力卷入大祟的战斗里十分危险。
而且,而且容姐其实人还不错,如果能蒙蔽她的记忆,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花想容,也许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被白瑜无情的否决了。
“其实,小生也不想杀容姐,然世事如棋,非你我能左右。”
柳子夜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些许的歉疚和怜悯被她捕捉到了。
“容姐以前待我等不薄,她曾…曾救过小生几次,虽然…虽然小生不需要她救。”
白瑜语气有些不自然,他忽然闷哼一声,用手轻轻捂着心房。
“白先生?”
柳子夜还以为他是遭到攻击了,悄悄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也从来不曾抢夺过别人,反而一直帮着大家…嘶。”
白瑜似乎愈发疼痛了,声音都开始发颤。
“该死的!让我说完!”
一向笑眯眯的脸此时竟然狰狞起来,柳子夜吓了一跳,她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白瑜。
“若她是人,那该多好。”
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白瑜又变回了那个笑眯眯的白瑜。
“见笑了,小生只要动了感情,就会被邪物反噬。”
颀长的手指向自己的心房,柳子夜从他的笑容下看到了很多无奈。
“白先生倒真是坦诚,这也能告诉别人?”
“君子坦荡荡,更何况是对盟友。”
你要是不笑的话我就信了。
柳子夜心里默默吐槽。
总感觉他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还是刚才的样子比较顺眼。
“小生告辞,请姑娘务必要记得,我等只有合作才能活着出去。”
“落子无悔,真的无悔吗?”
柳子夜轻声低语,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白瑜脚步一顿,如同节拍慢了一拍。
这一夜,花想容都没有出现,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白瑜推测她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正在适应着自己的变化,所以他们今晚最后还能睡个好觉。
柳子夜当然不敢再穿这衣服了,自是宽衣而眠。
翌日,她果然没有被石化,看来白瑜说的是真的,这规则已经失效了,衣锦城,就要破了。
……
“师父,邪祟也会有感情吗?”
女孩儿放下手里的《妖邪经》,大大的眼里闪过狡黠与好奇。
女人一怔,原本明媚的脸上涌现出些许阴霾。
“邪祟就是邪祟,哪里有什么感情。”
女子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算有也是骗人的,竹儿,以后你,不许爱上祟胎,听到了没!”
“嗯!”七岁的乔雨竹用力点点头。
师父给她买好吃的,买漂亮的衣服,给了她一个家,师父是对她最好的人,她当然要听师父的话。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师父不开心。
“姐姐,邪祟也会有感情吗?”
多年后的一天,乔雨竹再次发出这个疑问。
秋日的荷塘,荷花早已凋零,只有几条活泼的鱼儿,时不时探出水面,争先恐后的啃食着萧清兰投喂的鱼食儿。
这一次,她竟出奇的没有否定。
“或许吧。”
青铜面具下,那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悲。
“姐姐,好狠的心。”
乔雨竹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反而带着一些心疼。
“我们是圣教之人,怎能被这些事左右。”
萧清兰兀自嘴硬。
“至少在那一刻,她还是她。”
“竹儿倒教育起为师来了?”
“我只是希望师父能对自己好点,师父太辛苦了。”
乔雨竹轻轻拽住萧清兰衣袖,拽住那兰花图案,一如小时候那样。
萧清兰沉默了。
“师父,去送送她吧。”
喂鱼的手停了。
“竹儿不会告诉圣女的。”
萧清兰握紧拳,某些回忆如潮般涌来,曾经有多甜,后来就有多痛。
“难道我等要像世人一般无情?”
青铜面具下美目一凝。
“罢了,今日在痴一回。”
萧清兰身影消失,乔雨竹嘴角微微勾起,师父还就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既然师父去了,那救子夜不就是顺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