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流汹涌。
“呼。”
柳子夜轻启樱唇,吹灭了蜡烛,随后掩上门窗,照例在窗边塞好一些细碎之物用作警报。
她又苟过了一天。
今天她已经换了好几个藏身的位置了,而现在这里,是靠近衣锦城外墙的一处小屋子,据她观察,今天一天这里都没什么人经过,最重要的是屋子里也没有衣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打算在这里苟到衣锦城破城的那一天。
柳子夜将身上的衣裙微微整理下,便和衣而睡,万一半夜要跑路的话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为了防范某个会抓烦恼丝的存在,她这一天都在摒弃杂念,放空内心,所以一挨枕头没多久,便进入梦乡了。
不过,在睡相这方面,她还是保留着前世的习惯,一睡着后就开始翻身,踢被子,本就单薄的裙摆被她一脚踢开,露出肤若凝脂的腿来,整个人歪七扭八的睡在床上,十分不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吱。
锁好的门,竟然打开了,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柳子夜瞬间惊醒,迅速翻起身一扯裙摆遮住自己的腿,并死死盯着门口。
伸手不见五指,但她知道那里有个“人”。
她壮着胆子,捏好技能,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只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矗立在门外,背对着她。
居然是一只衣偶。
“啊!”
柳子夜轻轻惊呼一声,饶是她胆大包天,也被这人偶给吓了一跳。
正当她犹豫着是否要用技能时,这衣偶居然开口了。
“夜儿,你穿好衣服了没?”
虽然声音很是机械,但这口吻,没错的,是花想容。
终究还是被她找到了啊。
不过,看容姐好像暂时还没有恶意,而且还背对着自己等自己穿衣服,也许她还没有彻底苏醒,还是先不要动手好了。
柳子夜心里有了计较,便故作温婉的笑:“容姐姐,深夜找夜儿有何事?这么晚了何不休息呢?”
衣偶声音依旧机械:“自是有事找你。我等了你这么久,就是在等今天。”
衣偶逐渐转过身来。
柳子夜心里一沉,暗道不好,看来花想容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便直接开启移形换影。
等衣偶转过来,却发现已不见了柳子夜的踪影。
“呵。”
这衣偶轻笑一声,不再言语,也不在动作,似乎又恢复成了石像。
与此同时,柳子夜出现在百丈外的某个小院子里,这是她随机选择的地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应该找不到我吧?如果这还能被找到我就…”
正当她舒了口气时,忽然瞥见院门口直挺挺的出现一只衣偶。
“怎么这么快!”
柳子夜暗自叫苦,赶忙向后门跑去。
然而,这里,也堵着一只衣偶。
完了!前后门都被堵住了!
柳子夜一咬牙,她估计容姐应当是想拿她的身体来做些什么,当即一发狠,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两只衣偶却同时开口:“我说过,我不会害你的。”
“那姐姐这是何意?”
柳子夜指着衣偶娇叱,她是真的不高兴了。
“你且跟着这衣偶来见我,到时候我便告诉你真相。”
两只衣偶,一左一右的抓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向城边走去。
期间,柳子夜看见不远处一间房子竟然亮着灯,她忍不住还是喊叫了一声。
“喂!这里…唔!”
只见那亮灯房间的窗户忽然打开了,一只脸上溅着血迹的衣偶站到窗边,面无表情的盯着柳子夜。
“夜儿,你不乖哦。”
一边的衣偶又加大了力道,捏的柳子夜胳膊生疼。
柳子夜不再说话,看来其他人的处境也并不好过。
她不再反抗,只能乖乖跟着衣偶,这衣偶便带着她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了城墙边,停下了。
她抬起头,虽然之前在远处看这城墙并不高,但是离近了才发现这城墙有如千仞般高,而在那城墙上,有一个小点正俯视着自己。
那小点一挥手,柳子夜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城墙上。
这人,正是花想容。
柳子夜站稳后,重新打量着花想容。
这个美貌不输自己的女人,此时脸上和身上竟都是些皴裂的痕迹,就好像是精致的瓷娃娃碎裂后又拼回来一样,那些裂痕十分显眼。
“容姐。”
“嘘,夜儿,你来看这里。”
花想容拉着柳子夜走到城墙外围,俯瞰着外面的景色。
柳子夜也有些好奇,这衣锦城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之前被二花脸困住时,只能看到游魂徘徊在小路上,而小路外只有无尽的迷雾,什么也看不清。
她来到花想容身边,和她一起俯瞰着外面。
她以为,外面会是白骨累累,阴气森森。
然而,入眼的却是一条宽广无比的金色的河,它金色的河水在夜幕中奔涌着,发出夺目的光。
它如同一条蜿蜒的巨蛇,向着衣锦城奔来,又错身而过,冲向遥远的彼方。
仔细听,那河水里似乎有无数的声音在歌唱,辽远而又神圣,那歌声从亘古而来,又将继续传递下去,无休无止。
柳子夜聆听着歌声,忽然感觉灵魂都要被净化了。
这是一种浩大无边的力量,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大祟。她忽然静了下来,沉浸在这震撼中。
“这是?”
“忘川。这就是忘川,可净化一切邪祟,和人心,凡人们从忘川来,又将归于忘川。轮回往复,生生不息。”
“姐姐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些?”
花想容出神的盯着那美丽的忘川,美眸上映出那绚丽的光:“因为,不久后,它将会涨潮,整个衣锦城都会被淹没。这是注定的。”
柳子夜忽然有些明悟了。
“姐姐要借它来除掉这城里的人?”
“不是我借,它自会淹没这里,与我无关,那些人的死活,我也不在意。我曾经庇护过他们,后来我知道了,他们每个人的丑陋,并不比一个邪祟高尚。”
“可是姐姐你也会…不是…你也是…”
“是邪祟。”
柳子夜默然,看来花想容应当是彻底苏醒了,但是她好像和别的邪祟不太一样。
“她还好吗?”
花想容突然问。
“谁?”
花想容扬起了衣袖,上面,有一朵清雅的兰花。
柳子夜恍然。
“她很好,反正我感觉这城里的人加一起都打不过她。她还有个徒弟,还救过我。”
提到这些,柳子夜目光也柔和下来。这一切,都被花想容看在眼里。
“羡慕啊…”
“什么?”
“如此甚好。我呀,这辈子不能和她在一起,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可是,可是你不怕忘川吗?”
“不怕,因为有你呀,夜儿。”
柳子夜一脸懵逼。
“你是祟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