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循着脚步声回头看去，来人正是柳子夜。
但见她一袭白衣，如瀑的青丝慵懒地垂到胸前，看上去就像刚刚睡醒一般，哪里有半分狼狈模样？
王乐倒也不惊讶，平静的脸上有一丝释然。
柳子夜径直走到地上自己“尸体”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子。
呼。
她轻轻吹了口气，只见这尸体迅速地变成了一只纸人。
是的，从始至终，她的本体都没有在这里，之前的赌局，都是她控制着纸人替身参加的。
柳子夜一边捡起纸人，一边迅速浏览着系统的提示。
【可选任务】：何处埋骨（已完成）
任务内容：1.寻找谢莲的遗骸（已完成）
2.帮谢莲报仇（已完成）
任务奖励：四百怪谈点（已收取）
随后柳子夜又看了看她之前解锁的技能：
【纸人替身（进阶）】：召唤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纸人，它会服从你的任何指令，你也可以将意识附身于它，持续一日。
备注：1.你可以通过它释放最多三个技能；
2.它不能帮你承担释放技能后的代价，需宿主自行承担。
消耗：500怪谈点。
“居然还亏了一百怪谈点！啊啊啊啊！”
柳子夜一番合计，发现居然亏了，倒贴钱打工了简直。
她的心在滴血，她抓狂地揪着系统的衣领一顿暴打，打的系统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跪倒在她的脚下。
当然，那种事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清冷美人模样。
“原来，活着竟是这般滋味。”
柳子夜听到王乐说话，回头看去，只见王乐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
此时的他，哪还有当初那副贪财好色的模样，那清澈的眼神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他攥起拳头，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
咕嘟。
王乐富态的脸上突然鼓起了一个气泡，随后又瘪了下去，紧接着，他的身上开始冒出大大小小的气泡，令柳子夜想起了前世小孩吹的泡泡糖，很是骇人。
对于身体上的变化，王乐居然高兴起来，他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我！”
这时，王乐的手臂突然裂开，一只惨白纤细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拼命舞动着，似乎这怪手很是惊恐。
柳子夜一眼就认出了它，这就是之前寄生在杨牧身上的邪祟，赌的化身。
因为王乐赢下了最终的赌局，所以它悄悄跑到了王乐身上，而王乐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令它察觉到不对劲。
“哈哈，你们这些邪祟，都该死！”
王乐洒然一笑，用另一只手将它按了回去。当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并不能杀死它，但他就是觉得痛快。
“倒也是条汉子。”柳子夜看着他的举动，终于幽幽一叹。
“嘿嘿，我倒希望真有你这么个妹子。可惜…哎，来生吧…”
王乐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身上的气泡忽然争相破裂，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漏气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随后像烂泥一样倒下。
最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张皮。
“果然是这样…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柳子夜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询问，清丽的声音也蒙上了一丝沉重。
“不需太难过，这是王乐的选择。其实，他就是某个大祟用‘皮’造出来的人！”白瑜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话虽如此，一向淡然的他，声音里也有一丝哀伤。
柳子夜四处寻找，只见之前那只没死的老鼠，居然盘坐在桌子上，俨然一个道人打坐的样子。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子夜理了理裙摆，坐在桌子旁边，托着香腮看着老鼠。
“我告诉他。他们本应该浑浑噩噩的，按照他们主人，也就是那邪祟的心意，四处作恶，传播邪祟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里将他们主人的威名扩大。”
“就比如他欺骗谢老汉？”
“不错，若是按照邪祟给他们定的天命，他们会欺骗一个又一个人，若是运气好，最后还能欺骗芸芸众生，那他的主子兴许就会成为殃神。”
“不过，王乐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棋子’，也可能是他的主子出现了疏忽，他居然开始质疑自己。”
“所以，就给了你可乘之机？”
闻言，老鼠居然翻了个白眼：“我只是点拨了他一下，让他‘醒了’而已。其实，他也可以继续‘睡’下去，乖乖当好一个提线木偶，继续过着富贵的生活。看来我小瞧了他，他选择彻底否定以前的自己，在最后这一刻成为真正的自己。”
柳子夜默然，她看向窗外的夜空，轻声道：“那他会去忘川，轮回转世吗？”
老鼠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呵，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毕竟不是神。好了，把东西给我吧。”
柳子夜闻言，才从袖子里摸出一片叶子，递给了老鼠。
老鼠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去，随后端详起来。
这叶子，就是柳子夜从那三千世界之外的树上摘下来的。
“白瑜，你这个样子，还更像人一点。”
“呵，只是暂时的而已。你转过身去。”
老鼠说完，攥紧叶子，跳下桌子，随后钻到地上那一滩皮里。
柳子夜转过身去。
很快，那皮又鼓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恢复成王乐的模样。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还有脸上的皮，才让柳子夜转回来。
柳子夜并不惊讶，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衣锦城里的那个你，也不是你真正的样子吧？”
“你问这做什么？”白瑜语气有些冰冷。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我猜你，真正的身份应该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对不对？”
“天地初开本一气，乃有阴阳两仪分。无论男女，都不是最初的‘一’。”白瑜忽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佩服，原来白姐姐已经不执着于男女了，而是要做‘一’，夜儿实在是佩服！”柳子夜揶揄着，玩了个上辈子的梗。
“虽然听不懂你的言外之意，但我感觉你一个女儿家说这种话有些粗鄙。”
啧，这白瑜绝对是个女的。
柳子夜暗暗想着。
“好了，事情结束，你我便就此分道扬镳。有缘再会。”白瑜收好叶子，控制着王乐的皮向门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再会。”
柳子夜正要走，想了想，还是捡起了地上散乱的钱财银票，随后也离开了。
之前热闹的赌坊，此时已死寂的可怕，只剩一地的尸体，还有夜风吹动着烛火，似乎在讲述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