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选吗?我要是你,就独善其身,至于别人的死活,与我有何干?我才懒得管呢!”鵺见柳子夜迟迟没有决断,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
“像你这么人美心善的姑娘,可不多见了,呵呵~”
“鵺,你说,这世间的邪祟,是因何而生的呢?”柳子夜突然问道。
鵺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略微一愣,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邪祟出现的原因嘛,众说纷纭。有人说邪祟自开天辟地起,便已诞生;也有的人说,邪祟生于人心,因众生的念头而起。不过,这些都只是人们的揣测罢了,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其实,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也有喜怒哀乐。”柳子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认真地说道,“我只是看见过一些东西,知道了一些事,才会犹豫不决。”
“哦?你看见了什么?”鵺被她勾起了兴趣,托着腮好奇地看着她。
“这个枝蔓,正在死去。”柳子夜对上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
“哦。”鵺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放心好了,天塌下来,自有镇邪司魔教无悔崖他们顶着,轮不到你我来操心!”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也靠不住,还有别的枝蔓可以去,我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柳子夜听罢,语气微冷:“你以为别的枝蔓就会好过吗?据我所知,还活着的枝蔓早已所剩无多了,再这样下去,逃到哪里也没用!”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她不是什么圣母,原本她只是想完成系统的终极任务,让自己成为怪谈。但渐渐的,她在这个世界里,有了几个值得挂念的朋友,如果这个世界最终还是会毁灭的话,她希望能推迟一天是一天。
所以说,能少一分痛苦与不幸,这个枝蔓就会多一份安全。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即使明白了也未必能做到。像渡厄那种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更多的则是像鵺这样,只想着独善其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知不知道,万物皆有终!若是这枝蔓注定要枯萎,那谁也阻止不了,早一天还是晚一天,都没有区别!我已经厌倦了行侠仗义的日子,你这些说辞,对我没用。”
“好吧,既然道不同,那我也不勉强了。”柳子夜耸耸肩,收起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鵺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好事,这就意味着交易还有商量的余地。
柳子夜不再与她争辩,转而问道:“鵺姐姐,你的这个鵺,肯定不只是一个名字吧?不然你也不会郑重其事地送给我。它是大祟吗?”
鵺听她这么问,放下茶杯,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它不是大祟不大祟的问题,它就是那种,很独一无二的邪祟。”
“独一无二?何以见得呢?”柳子夜一听,还真被勾起了好奇,按理说每个邪祟都是独一无二的,这鵺凭什么敢这么说呢?
“说来话长。这《妖邪经》里并没有记载鵺,它是从另一个枝蔓里来的。”鵺放下茶杯,陷入了回忆:“当年,那方世界早已被众多邪祟侵蚀,人们整日战乱不休,如野兽般自相残杀。渐渐地,出现了一个最强大的家族,他们肆无忌惮地欺凌别人,而那些弱小的人们就聚在一起,献祭了九百九十九条人命和一个邪祟,终于凭空造出了一个强大的邪祟,就是鵺!”
“凭空造出一个邪祟?这可能吗?”柳子夜心道,这不是系统才有的能力吗?
目前她所知道的邪祟,几乎都是在历史和生活中慢慢产生的,像这样人为献祭产生的,还闻所未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当然也没有那么简单,要是随随便便就能造出邪祟,那打仗直接献祭俘虏就行了,何必费那么多力气呢?”鵺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缓缓说道:“他们之所以能造出一个祟来,是因为有人给他们看了秘典——《作祟》!他们就是按照那本秘典里的方法做的!”
“《作祟》!?有这东西在,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柳子夜惊了,还有人能写出这种东西,还嫌世界不够乱是吧?
“且听我说完!”鵺有些不满被打断,嗔怪地白了眼柳子夜,顿时百媚横生。“鵺是人造出来的邪祟,因为他们是人,所以他们给鵺加了诸多限制,让它并不像别的邪祟那样嗜血成性。”
“在他们的构想下,鵺应当是锄强扶弱的存在,它鸟头虎身,背生双翼,能够断善恶,明是非,只一声吼便可令诸邪退散!”
嗯,也就是说有击退的效果?
“可是鵺终究是邪祟,它还是有一些邪祟的忌讳。比如,必须要选出一个人,改名为鵺,作为它存续的锚;再比如,这个人每个月都必须杀一个恶人,以满足鵺。”
“好像,还不错?”柳子夜听罢,觉得和其他的邪祟相比,这个鵺真的算是不错了。当然,还是比不过系统弄出来的那些安全。
“嗯,一开始,那鵺确实帮助了那些人,可是那个枝蔓是很小的一个枝蔓,很快,恶人就都被杀光了。你猜猜,然后会发生什么?”
柳子夜心里涌出一个不妙的想法:“莫非,它会把好人变成恶人杀掉?”
“算是吧,”鵺叹了口气,说道:“何为善?何为恶?杀人者算恶,那偷一个馒头算不算恶?在它的逼迫下,恶的标准不断被突破,起初是一些大奸大恶的人被杀死,到后来,连小偷小摸的人都被它杀死,甚至说一句骂人的话都会被它认为是恶!”
“最后剩下的人,索性都把自己封闭起来,不与他人接触,防止自己被认定为恶人!”
“如此一来,那枝蔓里的人岂不都孤独终老?”
“本来应该是这个结果的,可是有个人站了出来,改名为鵺,然后逃到了另一个枝蔓,拯救了众人。”鵺讲到这里,会心一笑。
柳子夜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算得上是那个世界的救世主了。
“鵺姐姐,我敬你一杯!”柳子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可是你既然曾为众人抱薪,为何现在又…”
“因为逞英雄也是有代价的,因为人们不能总是指望别人!”鵺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我已经有三个甲子没有回去过了,我只想回去看一看,看看他们还好吗。”
“三个甲子!一百八十年?”柳子夜有些惊讶。
鵺解释道:“每个枝蔓都是不一样的,在我们那里,每个人能活两百岁。虽然我看起来很年轻,其实我已时日无多了。”
柳子夜默然。
“我不想再把邪祟带回去了,所以我选择了你!而且你是祟胎,再合适不过了!”
“鵺告诉我,你不是一个恶人。而我的考验,你也通过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让振远镖局的人都摆脱循环。”鵺忽然有些憔悴:“现在,你答应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