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艰难地扭过头，只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把古朴的琴，走了过来。
这中年男人，自然就是当初卖琴给玉无颜的男人。
此时的他正抱着琴，且弹且走，他每走近一步，戊玄身上的杀意便会减弱一分。
戊玄身上的哀兵察觉到了威胁，它试图控制戊玄去攻击这个中年男人，然而这躯体居然失去了行动能力。
因为中年男人弹奏的曲子，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它的节拍竟然与哀兵心脏跳动的节奏一致，很快，那颗漆黑的心脏便被曲子的节拍所影响，它跳动地频率越来越缓慢，渐渐地，这心脏竟然变得只有拳头大小，而且很久才跳动一次。
当然，这些变化，别人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只有戊玄本人才能感受到。
等中年男人走到戊玄的面前时，后者眼中的猩红已经完全褪去，他恢复了清醒，但是戊玄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他踉跄着倒了下去。
没有了哀兵的操控，戊玄手臂的伤口也失去了制衡，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以及哀兵对他身体的透支，让他直接昏死过去了。
渡厄此时也缓过气来，他赶忙帮戊玄包扎了断臂的伤口，这才感谢中年男人：“多谢施主出手相助，否则我等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还未请教，施主是…？”
中年男人略施一礼，答道：“大师不必客气，在下留音宫弟子商道临。敢问大师可是邙山派的？”
“多谢商施主，咳咳…贫僧正是邙山派渡厄。”渡厄虚弱地站起来，他试图背起戊玄，却怎么也背不动。
商道临见状，赶紧搭把手，将戊玄背到自己背上，说道：“大师，还是让我来吧。”
“多谢…咳咳，”渡厄咳出了一口血，脸色恢复了不少，看着商道临感叹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商施主这样的侠义之人！吾道不孤矣。”
“大师过奖了，商某只不过是找祟教报仇而已，碰巧遇见了大师和贺大人。贺大人平日里斩妖除魔，守护一方，我等自是看在眼里。邙山派普渡世人，素有善名，商某更是仰慕已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阿弥陀佛，看来我等的命数未到，今日定能度过此劫。”
商道临背着戊玄，与渡厄边走边聊。
渡厄好奇地问道：“我师父年轻时，曾与留音宫有过一段渊源，他一直想再见一见贵派的宫怜花掌门，二十年前，他也曾拜访过贵派，却发现贵派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
商道临一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不知尊师与我派宫掌门是何关系？”
“这…师父说他情根未断，找宫掌门便是要了却尘缘。”渡厄倒也不避讳，几乎是挑明了二者的关系。
商道临这才缓缓开口：“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我刚弱冠，适逢家父病逝，我回家守孝去了。等我回到留音宫之后，却发现师兄师姐们死伤惨重，宫掌门也已经花陨了。”
“啊？商施主可知凶手是谁？竟如此丧心病狂，屠戮一个名门正派！”渡厄又惊又怒，如此凶残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知道，但是掌门都死了，我们这些个残存下来的弟子太过弱小了，根本不能与它抗衡。”商道临眼中的仇恨一闪而逝，随后黯然道：“二十年前发生了太多的事，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清楚，我们这些人想报仇也无从下手，根本就没资格去想报仇的事。当时我们几个打扫完之后，便封闭了山门，各自隐居起来，从此以后几乎再无联系。”
渡厄百思不解，依旧追问道：“贵派应该也与某位大祟有关联吧，怎么会被人灭门呢？”
“呵，我派确实供奉着一位大祟，可是二十年前它突然投胎转世了，我等失去了庇护，正好此时仇家寻了上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掌门也正是因此才死的。”
“投胎转世，那它岂不是成了祟胎？莫非是她？”渡厄一惊，脑海中再次浮现柳子夜的样子，目前他所知道的祟胎，就只有柳子夜一个了。
渡厄忙问道：“你们供奉的那位大祟，莫非是誓？”
商道临有些莫名其妙：“大师，我留音宫乃与音律为伍，怎么会和誓有牵扯呢？”
“那，难道还有第二个祟胎？”渡厄喃喃自语，继续问道：“敢问贵派供奉的究竟是哪位大祟？”
“千音。”商道临缓缓说出一个词，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注视了，就连渡厄也有这种感觉。
“糟了，它居然也在蓟州！”商道临有些慌张地朝着四周看去，见没有动静，更是加快了脚步，背着戊玄朝府衙跑去。
渡厄也强忍着虚弱跟着他一起跑：“商施主，它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们的仇家？”
商道临点点头，低声道：“它就是我主的宿敌，耴！”
“耴？”渡厄努力回忆着什么，终于想起来自己曾在《妖邪经》里见过它。
“耴者，集众人之音，合为一也。”
简单来说，耴就是众多噪音的集合。（百度这个耴字确实有此意）
“不错，它和我主，同为‘音’这一概念，我主与它不同之处在于，我主有韵律。”商道临咬着牙解释道：“它出现在这里，定是发现了我主转世后的踪迹，想要吞噬我主！”
“什么？那这蓟州，岂不是还有一个祟胎？”渡厄感觉情势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商道临一听蓟州现在居然有两个祟胎，也大吃一惊，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加快了脚步。
“商施主，可否方便告知贫僧，这第二个祟胎，到底是何人？贫僧看遍了蓟州城，也没见到另一个祟胎的气息。”
商道临看着天穹，低声道：“商某不能告诉大师，因为它一直在偷听着我们，我们的话它都能听到！世间的声音它都能听到！”
“原来如此，是贫僧考虑不周了。”
“无妨。”
渡厄知道这一点后便不再与商道临交谈，二人一路无话，尽力避开了祟教的人，带着戊玄来到了府衙后院。
他们不知道镇邪司的堂口在哪里，但府衙这种地方，一定会有镇邪司的人驻守，只要来这里他们就能认出戊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