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私心,每个势力都希望自己供奉的大祟能够晋升殃神,所以他们前一刻还在联手,下一刻就互相背叛,最后落得一地鸡毛,谁也没有晋升成殃神。”
宫怜心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留音宫素来不喜争端,那场大战我们也没有参加,始终置身事外。”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姐姐她做了个梦。”宫怜心的小脸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掌门她梦见了什么?”商道临有些紧张地问,他们这种人,做的梦往往都有寓意,很可能就是某种灾厄的预兆。
宫怜心压低了声音:“姐姐她梦见,我主被一个浑身是嘴巴的怪物给吞噬了。”
商道临一惊:“浑身是嘴巴的怪物,那不就是…”
“嘘,别说出来。”宫怜心嘘了一声,制止了他。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渡厄略一思索,便猜到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耴。
宫怜心继续说道:“没人知道那东西是何时出现的,只知道《妖邪经》上有它的名字,但它以前从未现世过。它可能比我主诞生的还要早,只不过一直蛰伏着,晋神之战后才跑了出来。”
“姐姐认为她做的那个梦,就是以后会发生的事,她通过一些办法,窥探到那东西的存在,发现它比想象得还要危险可怕。它和我主,都是‘音’这一概念下的存在,生而为敌。”
“若是它吞噬了我主,便可彻底占据‘音’这个概念,距离殃神就能更近一步,反之亦然,我主就会距离殃神更近一步。”
“姐姐知道它一定会来的,躲藏是没有用的,也知道我主没有它那么古老,定然不是它的对手。于是乎便想了个办法。”宫怜心缓缓说道:“那就是让我主转世投胎,去搏一搏那微渺的希望。”
“额,前辈,贵派的大祟如何肯听你姐姐的话?”渡厄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人家的大祟怎么这么听话,邙山娘娘怎么就不让自己省心呢?
宫怜心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主本身就不喜杀戮,它常常和美妙的曲子共鸣。而我姐姐,是世间琴艺最高的人了!”
“姐姐总说,它其实不像个邪祟,它很孤独,它一直在寻找知音。”
“它会孤独?这…”渡厄突然想起来之前师弟(渡尘)复活后,讲述过自己的经历。
师弟说,他在一个叫衣锦城的地方呆了十年,里面居然有一个通晓情感的大祟,你说稀奇不稀奇?
当时渡厄还不信,现在听宫怜心这么说,他也有点信了。
“姐姐通过琴声告诉我主,它已经大难临头,希望它去转世投胎,避一避。”
“我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做的,总之,她成功了。”
“就在我主转世后的第二天,那东西便找上了门。它发现扑了个空,便大开杀戒,兄弟姐妹们都…都…可恶!”宫怜心红着眼眶,握紧了拳,似乎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渡厄微微一叹:“前辈,节哀。”
宫怜心狠狠地瞪了渡厄一眼,继续说道:“其实姐姐她也找到了对策,只要有四个大祟在场,就能稳稳压过它的力量!但它非常狡猾,知道没有胜算后,一定不敢大开杀戒,这样姐姐就有时间疏散其他弟子了。”
“只不过,当时晋神之战刚刚结束,各门派死伤惨重,大祟们也死的死,伤的伤,姐姐向很多门派求助,回应她的人寥寥无几。”
渡厄心虚地低下头,他知道对方肯定又要说他师父了。
果然,只听宫怜心恨恨道:“虽然很艰难,可姐姐还是找到了四个被大祟寄存的人,其中就有你师父,叶长风!”
“那一天,三个人都来了,唯独叶长风没有来!直到姐姐临死前,还在幻想着那个该死的负心人会来!姐姐曾经那么相信他…”宫怜心气得咬牙切齿,小脸扭曲得十分难看:“你师父还活着吗?我一定要亲自去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没来!”
“明明,明明他都发誓了…”
“阿弥陀佛。”渡厄宣了一声佛号,选择躺平任骂。
想不到自己的师父,居然是个“背誓者”啊!
商道临也听得神色黯然,叹道:“原来是这样…师叔,这些年我一直隐姓埋名,最近才联系到几个师兄弟,我还以为这次他们会来,没想到师叔你居然来了。师叔,其他的长辈们可还活着?这些年,你们都在哪里?”
宫怜心摇摇头,说道:“我这一辈的,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那天姐姐临死前拖住了它,把我给送走了,所以我才躲过了一劫。之后我便隐姓埋名,四处漂泊,寻找我主的转世之身。”
商道临激动道:“师叔,原来你也在找我主的转世之身,我已经找到了,她其实就在…”
商道临说到这便停下了,他知道对方明白他的意思。
宫怜心点点头:“我也见过她了,只不过,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像是祟胎,但是《觅心曲》告诉我,她就是我主的转世。”
接着,小丫头轻轻敲了几下杯子,正是之前她在玉无颜家敲的那段旋律。
“不错,它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商道临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到她就是我主的转世,竟然是我的同乡,一直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祟教这次似乎也盯上了我主,只怕…”商道临担忧道。
宫怜心却没那么担心:“放心,我主跟另一个祟胎在一起呢,那位可不是它能冒犯的,况且这一切其实都在灼心大人的预料之中。”
宫怜心说到灼心,小脸居然微不可查的红了一下,当然,在这昏暗的烛光下,并没有被人发现。
“师叔,这灼心大人,能接受我们的身份?”商道临有些好奇地问,在他看来,这高高在上的灼心大人,应该会看不起他们这些丧家之犬,何况人家还是镇邪司的人,和他们这些散人始终不同。
要知道,当年的镇邪司可是拽得不行,根本就看不上这些江湖门派。
“时代变了,小临子,现在邪祟并起,镇邪司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他们也开始拉拢结交江湖门派了。”小丫头以一副老成持重的口吻教训道。
“师叔说的是,弟子受教了。”商道临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