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女孩儿坐在帐篷里，脑海里还在不断回响着女人的话。
“大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呀？妈妈做的饭可好吃啦！”妞妞见女孩儿一直在发呆，于是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摇了摇女孩儿的胳膊。
“啊？哦，妞妞真懂事！姐姐不饿，妞妞，你自己吃吧。”
女孩儿摸了摸妞妞的脑袋，随后看向帐篷外的女人。
为了不让妞妞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女人执意不使用能力，她居然真的靠自己的双手，从一个废墟里找来了一个小炉子，随后又找了些木头和报纸，就这样生起了火。当然，心中过意不去的女孩儿，在这个过程中，也一直在帮她。
之后，她们又从超市的废墟里，找来了一些食材和矿泉水，就这样做了一顿饭。
“姐，你别忙活了，我不饿，你们吃吧。”
女人的厨艺确实很不错，即便是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她做的饭依旧不逊色于饭店里的味道。
只是，女孩儿实在没心情吃。
女人笑了笑，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行，那我就不煮你的那一份儿了。”
女人端来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坐在妞妞的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
女孩儿看着她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别过脸，看着帐篷外的的景象发呆。
在她的坚持下，女人同意把所有的丧尸都清除了，现在外面的幸存者虽然不多，却偶尔也能看到几个正常人了。
只是，过了明天，他们也要消失了。
还以为痛苦会减轻，经过这么一搞，反而增加了呢。当然，女孩儿知道，这两种痛苦是不一样的。
“妈妈，之前是不是下雪了呀？现在是夏天，为什么会下雪呀？”妞妞看着地上的水渍，突然问女人。
女人瞥了一眼女孩儿，随后摸了摸妞妞的小脑袋，温声解释道：“这个呀，因为大气中有冷气流，冷气流遇到热气流，就会结冰，所以就会下雪。”
女人滔滔不绝地给妞妞解释，而一旁的女孩儿则心虚地低下了头。
“妈妈，这个姐姐怎么和你长的有一点像啊？”妞妞突然问道。
女人和女孩儿同时一愣，二人相视一眼，突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个…”之前还滔滔不绝的女人，此刻支支吾吾的，生怕说错了话。
“也许，我和你妈妈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吧。”女孩儿摸了摸妞妞的脑袋，总算是糊弄了过去。
女人听到这话，莞尔一笑。
“妈妈，我吃饱了。”妞妞放下空空的碗，眼巴巴地看着女人。
女人眼一瞪，她一看女儿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许出去乱跑！外面现在很危险的！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妈妈一会儿要出去找吃的！”
妞妞委屈地嘟着嘴：“可是帐篷里太小了啊！好难受！”
女孩儿听得羞愧难当，赶紧自告奋勇：“姐，我带妞妞出去走走吧，我会保护她的。”
女人有点犹豫：“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发誓！”女孩儿将我发誓这三个字咬的很重。
“好吧。”女人终于同意了。
“好耶！”妞妞欢呼着，拉着女孩儿跑出了帐篷。
“诶诶，妞妞慢点，小心摔倒了！”女孩儿一边拉着妞妞，一边回头看了眼女人。
女人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只是，她的眼神里已写满了惆怅。
时间越来越少了，多一分钟的分离，便少一分钟团聚。
不知怎的，已经跑出去的妞妞突然回头，看向了女人，或许是冥冥中有某种感应，妞妞突然返回来，扑到女人的怀里。
“妈妈，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和你在一起。”妞妞紧紧抱住了妈妈，。
“傻孩子，妈妈也不会和你分开。”女人也紧紧抱着女儿，良久，才松手。
“那我们一起走走吧。”女人对着惭愧的女孩儿说道。
……
“姐，用得着这么硬核吗？妞妞都睡着了，我们打个响指不就行了？”
女孩儿小声地抱怨着，无他，因为女人此时正在从蛋糕店的废墟里寻找器具，而答应要帮她的女孩儿，自然也不能闲着，也在帮着寻找杂七杂八的材料。
女人头也不抬，幽幽道：“谁让你之前地震的这么彻底。”
“姐我错了…”女孩儿乖乖道歉，随后却犯了愁：“可是姐，这样能做出来蛋糕吗？咱们就算找到烤箱也没有电啊？要不咱们还是打个……”
“你在外面也是这样没有耐心吗？”女人突然打断了她：“没有邪祟，你就做不了事情吗？”
女孩儿微微一怔。
女人继续问道：“假如一开始，你没有邪祟，没有系统，你会怎么做呢？像她一样，以死来逃避吗？”
女孩儿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摇头。
之后，她也认真了起来。
斜月西沉，经过了半晚上的努力，她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还能用的烤箱，随后又找来了一个小型发电机，经过了一番实验，她们总算烤出了一个小蛋糕。
“成功了！我们居然成功了！”女孩儿惊喜不已，她正要喊醒在一旁沙发上睡着的妞妞，却被女人阻止了。
“让她睡吧，这孩子今天累坏了。”
“嗯…”女孩儿的喜悦再次被愧疚冲淡了。
“谢谢你帮忙。”女人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愧疚，声音里满是安慰。
“姐，别这么说…”女孩儿摆摆手：“这是我该做的，而且这是我做过的，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哪怕是打败大祟，都不如现在有成就感。”
她看着女人，认真说道：“姐，我感觉你才是最勇敢的那一个。”
“你错了，孩子，这不是勇敢，而是因为我找到了我的心。”女人平静地说道，此时此刻，在她平平无奇的躯体里，似乎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力量。
“心么…”女孩儿若有所思，她总感觉自己就快找到了，但是还隔着一层窗户纸。
女人继续说道：“你不必非要学我，我的心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把妞妞扶养成人。也许在你看来，这很可笑，因为你觉得这都是假的。”
“不不，没有，我现在真的不这么想了”。女孩儿连连摆手。
女人却正色道：“其实真的假的，都没有关系，你觉得这有意义，你便去做就好了，只要符合你的心。”
女孩儿再次陷入了沉思。
“我们都是失败者，怯懦者，所以才会躲在这里，给自己编织出虚假的梦。但你不同，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这不是你的人生。去吧，去做你要做的事。”女人微笑着，又补充道：“我已经把要说的话，提前告诉你了，明天，就不要在妞妞面前说这些了。”
“好的，姐。”女孩儿还沉浸在她的话中，难以自拔。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来，尝尝我们亲手烤出来的蛋糕。”
女人将蛋糕递给了她，蛋糕早已切好了，上面还插着小签子。
女孩儿拿起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嘴里，仔细地品尝起来。
糖似乎放的有点少了，发酵的时间也不够，吃上去甜中带酸，俨然是一个失败品。
不过，即便如此，女孩儿已经很满足了。
女孩儿展颜一笑：“姐，很好吃，你也尝尝，明天，我们一定能做出更好吃的蛋糕，一定会给妞妞一个惊喜。”
女人也尝了一口，随后嫌弃道：“好吃吗？我感觉太酸了。”
“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女孩儿爽朗大笑，似乎有某种改变正在她的身上发生。
……
翌日。天朗气清。
忙活了几乎整整一天的两人，坐在废墟旁的沙发上，相视一笑。
摆在她们面前的，正是足足三层的华丽大蛋糕！
“姐，我们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女孩儿疲惫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悦，这一天，她都没有用过能力，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实实在在地忙活了一天，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疲惫。
“对啊，成功了。”女人忽然有些怅然地看着天空，良久，才说道：“趁现在，你返回你的层面，把酒拿来吧。”
女孩儿一怔，明明自己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然而此时却舍不得了。
“姐，我，要不还是算了…”女孩儿弱弱地说道。
“别婆婆妈妈的，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快去！”此时的女人，竟有种莫名的威严。
“嗯。”女孩儿红了眼眶，她重重地点头，趁着妞妞没看见，突兀地消失了。
很快，她再次返回，手里，还拿着一瓶白酒。依旧是誓之血所化的酒。
女人接过酒瓶，平静道：“一会儿，等我们都吃了蛋糕，再让妞妞许愿。趁着她闭眼许愿的时候，我会一口气喝光酒，你拖一下时间，不要让她看到我消失。”
“嗯。姐，我会忘了你们吗？”女孩儿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或许吧，我们不需要你铭记。”女人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
虚假，真实？都不重要了。
她来过，她活过。
就够了。
……
“妈妈，姐姐，哇，好大的蛋糕呀！”
当女孩儿把蛋糕推进帐篷时，妞妞欣喜地鼓起了掌。此刻的二人，在她心里，仿佛神明。
蛋糕上，插着八根蜡烛。
“妈妈，我要许愿！”妞妞很兴奋，正要一口气吹灭蜡烛。
女人赶忙拦住了她。
“妞妞，咱们这次先吃蛋糕，最后再许愿。”
“为什么呀？”
“因为这一次生日，意义不同，所以我们要不一样。”
妞妞乖巧地点点头：“好哦，妞妞听妈妈的话。”
“嗯，妞妞最乖了。”女人突然看向一旁的女孩儿，将手中的餐刀递给她：“这次，让你来切蛋糕吧。”
女孩儿伸出颤抖的手，终于，接过了餐刀。
一块，两块，三块。
女孩儿避开了蜡烛，将下面的一层切完，随后将蛋糕递给了二人，而她自己却看着蛋糕发呆。
女人却依旧平静，看不出一点异样，她接过蛋糕，对着妞妞说道：“来，我们给妞妞唱生日快乐歌，好不好～这位小姐姐，今天是妞妞的生日，请你高兴一点好不好～”
“哦，好。”
女孩儿强挤出了一个笑脸，陪着二人唱完了生日歌。
妞妞很高兴，她在二人的陪伴下，吃饱了蛋糕，期间三人又说又笑，小小的帐篷里装满了幸福。女孩儿突然想，要是这一刻能永远留下去，该多好呀。
但时间如白驹过隙，终于，要迎来离别之时了。
“妞妞，许愿吧。你不可以说出来哦。”女人一边哄着妞妞许愿，一边给女孩儿使了个眼色。
“好哦。”妞妞乖乖闭上眼，开始许愿。
女孩儿则趁机赶紧将酒递给了女人。
“我许愿！”妞妞不知怎么，还是把愿说了出来，不过，此时的女人也顾不上管这个了。
女人接过酒瓶，仰起头，瓶子里的酒正以极快的速度减少，一下就减少了一小半。
“妞妞，愿望，可以许长一点哦。”女孩儿提醒道赶紧提醒妞妞，她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
小小的帐篷里，响起了妞妞稚嫩单纯的声音。
“嗯。我希望，妈妈，和姐姐，都可以永远快乐。”
瓶子里的酒，已经减少了一大半，还有三分之一。女人的眼角，似乎有泪光闪过，不知是被酒辣的，还是因为心中不舍。
“妞妞，那你呢？”女孩儿继续拖延时间。
“哦，还有妞妞，也要一直快乐。”
妞妞笑着，继续说出了愿望。
瓶中的酒快要见底了。
“还有呢？”女孩儿咬紧牙，压抑住了心中的悲伤，继续问道。
“还有？对了，妞妞，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稚嫩的声音消散了。
女孩儿恍如梦醒。
女人消失了。
妞妞也消失了。
世界崩塌，斗转星移，女孩儿突然又回到了酒吧里。
都消失了。那个平凡而又可敬的同类，那个单纯稚嫩的妞妞，都消失了。
女孩儿喃喃道。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并没有。
桌子上，居然还有半块剩下的蛋糕，而在蛋糕的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团金色的光点。
女孩儿看着光点，她的眼眸里闪耀着泪光，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哭出来。
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女人，正在对她微笑。
渐渐地，女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了，直至彻底消失。
女孩儿闭上了眼睛，两行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将手伸向了光团，就在正要碰到它的时候，突然又停下了。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女孩儿睁开眼，擦干了眼泪，笑魇如花。
（第二卷，今朝问心，完结）
ps：
这一章有些私货，其实都是我想对自己说的话，人生有时候，不需要太过纠结意义，那样真的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说回书里，又写完了一卷了，而且，竟然已经到了四十多万字了。
当初的一个小小灵感，竟然延伸出了这么多故事，我也有点恍然。
这本书，的确有很多问题，但它之于我，就像是女孩儿和女人一开始做出的那个小蛋糕一样，虽然酸涩，不完美，但对于我却很珍贵。
好了不矫情了，祝各位，五一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