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柳子夜醒来时,就发现玉无颜已经在教依依弹琴了。
说来也奇怪,依依根本就听不懂玉无颜教的乐谱,但她却能够记住玉无颜弹奏的顺序,只一遍就将每个音的顺序记了下来。
玉无颜本来很高兴,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小丫头根本就不是弹琴,她就是用手指按照顺序按动琴弦,根本就没有轻重缓急之分,听起来十分别扭。
“不对不对,依依,第三个音要轻一些,只拨动一半就可以了。”玉无颜耐心地纠正着。
依依拨动琴弦,竟和玉无颜说的分毫不差。
“依依你先自己练一遍。”玉无颜欣慰地揉了揉依依的脑袋,然后转向柳子夜。
“怎么样,依依学会了吗?”柳子夜小声问道。
玉无颜点点头:“依依很厉害,我只说了一遍她就能记住,而且你听!”
柳子夜竖起了耳朵:“怎么了,依依弹的挺好呀?”
“不是说她弹的不好,而是她每一次弹奏的都一模一样,每次拨动琴弦的速度、力度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柳子夜闻言也有些吃惊,她对音律也略知一二,知道这是人不可能做到的,因为人是活的,每次弹奏的力度不可能完全一样。
“这个嘛,依依她毕竟不是人,她更像是……”柳子夜想说人工智能之类的,但玉无颜应该没听过这个概念,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的意思是,依依更像一个机关人。”门外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女人声音,柳子夜回头看去,来人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灼心。
“灼心姐姐,你终于有空闲了?”柳子夜浅笑着迎了上去。
“嗯,你们昨晚被梦魇袭击的事我听说了,敢到我的府邸来放肆,这种人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灼心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柳子夜却能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寒意。
“灼心姐你要出手了吗?可是那梦魇躲在梦里,该怎么对付它呢?”
灼心突然摊开手,在她的手掌中多了一面小镜子,而镜子里面居然有一个表情狰狞痛苦的男人,在男人的周围,全都是蓝色的火焰,但男人却没有被点燃,而是只能承受着烈焰的炙烤。
“梦魇虽然躲在梦里,但它的这个信徒却呆在蓟州城里。”灼心看着被烈焰炙烤的男人,没有一丝波澜。
柳子夜忍不住给灼心竖大拇指:“灼心姐这么快就抓到幕后之人了?这也太快了!”
“凡有言行,皆生业力,”灼心只说了这一句,再没有继续解释,反而说起了镜子里的男人,“严格来说,此人并不算幕后之人,他只是昨晚行动的执行者,一个载体。”
“此人原本只是个普通百姓,他在梦里遇见了一个神秘人,那神秘人带他见到了梦魇,在梦魇的恐吓和蛊惑之下,他便成了神秘人的手下。”
“昨晚他袭击你们,也是神秘人在梦中指使他的,而他根本就不知道神秘人的样子,所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我也推算不出来了。”
“所以,昨天小云儿身上的梦魇虫,就是他悄悄放进来的?”柳子夜突然问道:“你昨天放了几个梦魇虫?一个还是两个?”
柳子夜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想确认一下此事到底和冷菊有没有关系,昨天她们并没有在冷菊身上发现梦魇虫,柳子夜还以为梦魇虫早就钻到冷菊的梦里了。
没想到,镜子里的男人痛苦地挤出了一个答案:“五个!我放了五个梦魇虫!啊啊啊!我真的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啊,求求大人放过我吧!”
“五个梦魇虫么……”知道了这个答案,柳子夜顿生疑惑。
昨天只在小云儿身上发现了一只梦魇虫,还有四个不知道哪里去了,如果不在她们几个身上,那就是说,它们都在冷菊的身上。
而冷菊就只做了一次噩梦,后来没见她做噩梦了。要么冷菊后半夜一直没睡觉,要么就是她可以让四个梦魇虫不再骚扰自己,换句话说,她其实是可以控制梦魇虫的。
柳子夜思绪飞转,她看着灼心,欲言又止。如果告诉了灼心,万一灼心一怒之下把冷菊宰了,那可就麻烦了。
“你想到了什么,直接告诉我便是,不需要跟我隐瞒的。”灼心看出了她的心思,直言不讳道。
柳子夜正要开口,却见冷菊恰好走了过来,于是便没有说话,打算先静观其变。
“灼心大人,嘿嘿,很久不见了。”冷菊依旧是一副男装打扮,见到灼心后,她有些不自然地抓挠自己的发髻。
这么害怕么,根本就是老鼠见到猫了啊!柳子夜在心中吐槽。
“乖女儿,你怎么变成儿子了?”破天荒的,灼心居然跟人开玩笑了。
在场的人,除了依依还在练习弹奏,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
这简直太惊悚了。
冷菊声音都在发颤,她感觉已经汗流浃背了:“灼心大人,当年我还小,不懂事,您您您别生气……”
灼心却淡然一笑:“我还不至于和孩子置气,其实,我还挺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的。”
“额,这,我我我受宠若惊。”冷菊简直觉得灼心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这和曾经印象里的她一点也不一样。
柳子夜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
灼心这是完全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她已经蜕变了,破而后立,找到了自己的心。所以才能云淡风轻,笑看以前的黑历史。
这种感觉,柳子夜也体会过。
“恭喜灼心姐姐!”柳子夜由衷地为灼心感到高兴。
这个为镇邪司奉献了半辈子的女人,这个威严强大的女人,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柳子夜都不知道她曾错过了多少幸福。
“我得谢谢你,”灼心微微一笑,竟比以前多了一分醉人的韵味,“谢谢你没有杀她。”
众人听得摸不到头脑,只有柳子夜知道她这是在感谢自己没有杀绫秋,让她自己面对自己的内心,面对自己的脆弱。
柳子夜淡淡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冷菊:“冷姑娘,你后来做噩梦了吗?”
冷菊一愣,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我后来没有再做噩梦了。”
柳子夜眼眸微眯,没有再追问什么。
灼心却意味深长道:“趁早做出抉择吧,时间不多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柳子夜听得不明所以,而冷菊却微微一怔,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柳子夜,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北海大会的事?”灼心收起了手中的镜子,突然转移了话题。
“北海大会?”柳子夜摸着下巴回忆起来,好像之前灼心确实提起过这事儿,“我想起来了,这北海大会好像还有个主持人,还跟我有一点渊源。灼心姐是想让我去参加北海大会吗?”
灼心点点头:“嗯,还有不到半个月,北海大会就要开始了,你们现在动身,每天走个一百多里路,应该刚好来得及。”
柳子夜闻言,粗略地算了算,这北海城离这里大概有一千多里,若是用飞的话,估计最多两天就到了。
不过那样有点太赶了,像灼心说的那样,每天赶赶路,还能看看风景,四处玩一玩,倒也不错。
“那,我们明日就动身吧,今天先让依依把蓬莱悲思曲学会。”
“好。”灼心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柳子夜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好耶,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小云儿知道要去北海大会,高兴地欢呼起来。
“玩?你这小丫头可别光记着玩,这北海大会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你可得小心啊,别给你的夜儿姐姐惹祸!”乔雨竹揪着小云儿的耳朵道。
“知道啦,乔姐姐你快放手,好疼!”
“好啦,雨竹你就放开她吧,小云儿是个乖孩子,肯定会听话的。”柳子夜跟乔雨竹一唱一和,目的就是给小云儿提前打个预防针。
几个人又闹腾了一番后,便各自准备去了。
“小云儿这丫头,跟我小时候挺像的,”乔雨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慨起来,“可惜呢,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些。”
“那要不,下次膺箓受图的时候,帮她改一改时间线,给她一个幸福的童年?”柳子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乔雨竹却摇摇头:“如果这样擅自替别人决定人生,那跟那几个自以为是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柳子夜嘿嘿一笑,从后面环住了乔雨竹的柳腰:“你说的那几个疯子,里面可是有你们的圣女哦!”
“哎,”提起圣女,乔雨竹忍不住道,“今天灼心姐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那种感觉,居然和我们圣女有一点像。”
柳子夜一下就明白了:“原来你们圣女,也早就找到自己的心了。”
“这个心到底有什么用?”乔雨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感觉好像境界很高的样子,但好像又没有什么用。”
柳子夜却亲了乔雨竹一口,道:“当然有用啊,用来装下你们。”
“诶,夜儿你又开始了。”乔雨竹低下头,脸已经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