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威说:“上次从警察局回去后,我妈就说以后不想再管我这些事了,让我自己有分寸。杨枝对不起,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可以和好。”
“江柏威,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江柏威问杨枝有没有爱过他,杨枝说:“我不知道,可能爱过,也可能像她们所说,爱你给的风光。但我知道的是,现在,此时此刻,乃至将来我都不会再爱你。”
“为什么?”
“因为我正在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他和你不一样,是他告诉我爱情和婚姻都需要绝对忠诚,所以我不能让他失望。”
“柏威,我希望你过得好,就算比我好也没关系。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明白吗?”
陈煜烨买完奶茶赶过来时,江柏威已经离开。他把奶茶放下,说:“哇大姐,我都说了去买奶茶了,你怎么还跑咖啡厅里来点东西喝啊?”
杨枝一摸,奶茶都凉了,说:“刚刚碰见江柏威和他新女朋友了,就过来聊了几句。”
(七)
出发那一天陈煜烨塞了满满一车的东西,指着每一个说哪个是他送的,哪个又是杨枝送的,两边父母的礼物都有。
杨枝说:“大哥,在你眼里我到底有多不懂事儿啊?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啊?”
陈煜烨撇着嘴说:“你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算了算了,干脆都送给他们。”
长途奔波后,陈煜烨终于把车开进家楼下。上楼的时候陈煜烨跟杨枝讲起他们家这老房子,是他爸妈在93年买的,然后指着里面的一栋说:“就是那儿,六栋,三楼。”
杨枝心想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这不是她的生日吗?
1993年6月3号。
杨枝反应过来叫了陈煜烨一声:“陈煜烨。”又恍然意识到什么,偏着头思考。
“我的名字的偏旁是两个相同的字,他名字刚好也有两个偏旁一样的字;
我出生于1993年6月3号,刚好他父母是在1993年买下老两口一直居住的房子,6栋,3楼。
分手回家的路上顺手接到的宣传单,背面赫然印着外卖电话,她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拨通了那个电话。”
杨枝明白了,这一切仿佛是命运设下的种种谜题,就为了在某一个对的时刻,落下帷幕,昭然若揭。一·星海岛影
一轮白月,携着漫天繁星投入海间,在沉浮里裂碎,散成一片无边的星海。
美似神境的星海,却有一片晦暗之处。那是一座不大的岛,有山水花木的轮廓,但在凡世的漫漫长夜间终究只是一片看不清的阴影,无人会看见,也无人会思及。
月落星沉,东方泛起的白光,渐将海上的银光吞去。旭日初升,海天一片清明,海面缀了更亮的光,星夜的痕迹被抹去。那海不见疆,汪洋浩博,万里卷浪中没有一丝杂物。
齐百川于船首负手而立,猎猎海风撕扯着他一袭深紫衣袍。他目光炯炯,远眺汪洋边际的旭日,眸间尽是金光。
“起航——”
船队出港,向浩海彼端的异国而去。
朝夕间风云突变,漫海粼光散尽,漆黑的海水翻腾咆哮,一次次扑向海上的航船,如同巨兽般将航船吞入腹中。惊雷震破,紫电交加,一个海蓝纱衣的女子悬立于海上。
“魔!你永远不会得到你想要的!”女子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吼声响彻天际,于海天之间抛洒下无尽的哀痛。
惊涛迭起,骇浪不止,一颗血色的玉珠落下,被海水吞没。
黑云之上,夕日落尽。是夜,白月高悬,华光肆意倾下,顷刻间云散风散,海面清平。晏海中波光潋滟,方才发生风暴之处,浮现出有山水花木轮廓的影。
齐百川在夜色中醒来,衣袍浸了冰冷的海水贴覆在身躯上,一片刺骨寒意沁入肤中。他费力地撑起僵冷的身躯,讶异于自己竟险处逢生。
他环视周遭,左是海,右是城。他一身海盐沙砾,狼狈地朝那座城池走去。
城门大开,两侧守城的兵士神采奕奕,眸眼却始终没有看向齐百川。齐百川走进城门,入目的是万家灯火齐明。街上人来人去,笑语欢声不绝,一派繁闹景象。
齐百川踏入长街一瞬,摊贩收了铺面,行人挽手归家。喧闹的长街登时冷寂,只余下齐百川一人。
灯火未熄,长街尽处一盏红灯缓缓而来。执灯的女子身姿袅袅,海蓝薄纱缠绕着冰肌玉骨,轻风中飞曳如氤氲细浪。
那女子走近,到了齐百川身前。齐百川此时才发现,女子一双清眸竟是异于常人的海蓝,瞳仁如同含了汪洋,深不见底。
下一刻,却是深海成冰。
“离开这里。”
二·泪不成珠
齐百川望着那双冰眸,不改淡然神色道:“无船无路,姑娘让我孤身一人去何处?”
发丝散乱,华服不整,男子狼狈的模样落在海月眼中。她垂下眸,指尖攥着蓝纱,皓齿咬得粉唇泛红。
是她害这个男子沦落至此,她之所以让他离开,并非是想拒人于千里外,而是她怕,怕再害死更多人。
原来昨日那些船上的人,并未死尽。她这般想着,心间隐隐一丝窃喜,又隐隐有一丝触碰这个男子的冲动。
人啊,她有多久,不曾见过一个人了?
“姑娘,何故哭泣?”
海月应声扬起头,有风拂面,面上一片冰冷。她这才发觉自己哭了,忙抬手擦净面上的泪痕。扬头一瞬男子担忧的神色落入她眼中,直教她心口一阵作暖。
她抿了抿唇,故作漠然的模样,冷冷道:“你已自顾不暇,还有空管别人么?”
眼前女子故作坚强的模样,让齐百川觉到一丝亲近。原先他恍惚间看见的不可触及的深海,如今那深海,已成了他熟悉的莹蓝海面。他微微俯下身,露出讨好的粲然笑容:“姑娘说的是,在下还是比较担忧自己。”
海月不自觉地被那笑容吸引,双瞳中久久地映入那张笑面,似乎要将它刻入心扉。她良久才回过神来,蓦地红了脸,转过头撇嘴说道:“我自会送你这不速之客回去,不必担忧。”
海月说罢,提灯急急朝城外走去,一身海蓝轻纱海风中舞得凌乱,仿若不绝的波涛。
齐百川敛了笑,跟上那似海的女子,长眉微微蹙着。他看不清这个女子,更看不清这海上孤岛的真貌,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影绰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