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杨柳垂髫,万千青丝划过指尖,坠落到她的腰上。此刻,她静静地伏在那里,被幽暗的烛火笼罩着,既温柔,又可爱。
“嘶。”李赢眼睛直了,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目光往下一走,忽然瞥见她衣襟敞开,露出一角白色布料,李赢凝视了许久,颤颤巍巍伸出手……
帐营外,篝火灭了,士兵们歪歪扭扭地躺了一地,没有人看到,李将军踉踉跄跄地从军师帐篷里跑出,从地上捡起几瓶水,抬手就往自己身上浇去……
下半夜,杨贤从案上转醒,发现自己头发散了,赶紧敞开衣襟一看,确认衣物整齐,对面的人也早已离开后,才松了口气,耸耸肩,脱了鞋到榻上休息去了。
然而,几日之后,她突然察觉出不对来。
这个李赢,开始用各种理由避开与她见面。
如若走在路上与他招呼,他立马见了鬼似的回身随便揪着一士兵训话。白日也总是亲自带着骑兵到附近去扫荡业火部落剩下的势力,深夜才回来。且他再也没有亲自来请教她一些战事上的问题。
杨贤见那副将,比见他一面还多。
【5】
数日之后,太冶西北边境外方圆百里内的业火势力被清除干净。
这日,李赢带着长长的队伍,返回战线后方的城镇。
从境外到境内,长途跋涉,难免艰苦,原本那副将体谅杨贤一介文弱书生,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匹简陋的马车请她上座。
不想她看到队伍后方那些无精打采的伤兵,笑着摆手,“我无碍,还是让他们来吧。”说完,径直走到步兵队伍中去了。
即使如此,她行至途中时,还是感觉体力不支,险些滚落到沙丘之下。
李赢听到动静,回过头,看着队伍中那个灰色的身影,攥紧缰绳。
身旁的副将摇头,“这可不行,我去请杨军师同骑如……何……”
话没说完,眼前黑影一闪,李赢已经飞奔出去。
那厢,杨贤从地上爬起,头脑晕乎乎间,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疾,紧接着,身旁就有黑影笼罩下来。
她抬头,背着光,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只见他伸出手,声音如六月寒,“上来。”
杨贤一愣,秀气的眉毛纠成一团。
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同骑,会不会有损他将军形象?
正在犹豫着,有人却不耐烦了。
腰间一紧,杨贤被人提到马上。他的双手环过她身侧,拉起缰绳。她像是完全被嵌入他的胸膛。
杨贤的呼吸止住了。
“将……将军……?”她的声音发颤。
“免得你拖慢行军速度。”他将她桎梏在怀里,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一副“怀中之物归我所有”的样子。
殊不知,这情景在别人眼中就变了个味。有位校尉悄悄凑近副将身边,神情复杂,“这……”
副将摸着自己翘起的胡须,“李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黄昏赶到城中的驿站。到了店门口,他双手一提,如拿着烫手山芋一般将她抛下,杨贤一个趄趔,差点摔倒,回过头一看,他已经黑着一张脸上楼了,用餐时也没下来。
杨贤回到房里对着烛火郁闷了好久,实在不知自己怎么惹着这尊大神了,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她一个气急,脚底生风就来到对方门前。
彼时,李赢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望着自己的手臂出神,少顷,便拿到鼻尖下闻一闻,这样的动作,他自黄昏来到这间客栈起便重复至黑夜。
“李将军。”她的声音突然近在门前,他吓了一跳,摔至塌下,仿佛方才所做之事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李赢慌乱的爬起,还未应答,只听门外继续道,“业火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在下不日返京,如若此前有何叨扰……”话音未落,只听“吱”的一声,他着急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6】
“你要走?”他些微喘息。
杨贤愣了一下,点点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这会儿又完全不像讨厌她的样子了。
“咳,”李赢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原形毕露,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重新捡起严肃的神情,“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外面去聊。”
于是,她和他一前一后,出了驿站,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个低着头,一个背着手,不知在想些什么,谁也没有说话。
出了城门,月光凉凉,照在平坦的沙漠上,杨贤回头,看见他和她的脚印,一大一小,紧挨在一起绵延到脚下,她心里一热,突然转过身来开口,“我……”
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怀里。
“对不住……”她连连后退,却被他按住肩膀。“无妨,”李赢低头看着她,上前一步,悄无声息拉近两人距离,“你说。”
他的声音里有种神奇的力量,杨贤躁动的心静了下来,她呼出一口气,垂眸,微微向他弯腰,“太冶与业火的战事暂且告一段落,在下不日返京,如若此前有何叨扰将军之处,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杨贤心口一颤,抬起头来看他。
“你……你不能走!”他昂起头,故作凶狠。
他拽得很紧,杨贤吃痛,表情有些痛苦,李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还是不舍放手,“杨贤,你欺君犯上,假冒男子从军,该当何罪。”
这话掷地有声,轮到杨贤慌了,她目瞪口呆,满眼惊诧,“你……你何时……”
“你管我何时,反正你就是不许走,你一走,我就把这事上报给皇上!”此刻,他像个泼皮无赖,硬是把她拽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圈着。
杨贤挣了几下,没挣开,她懊恼地撅起嘴巴,小女儿姿态毕露,“那你待如何?”
“简单,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此话一出,两人脸都红了。
“换个选择行不行?”她声若蚊蚋。
“不行!”
李赢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她始终没有说话,周围静得只听得见风沙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夜沉得像墨色一样,李赢甚至沮丧的想她大抵是不会答应时,他的腰忽然被一双小手轻轻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