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能够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什么东西燃烧的声音。
什么东西消失的声音。
怪异感。
我在那样的怪异中睁开了眼。
天空中,那巨大的,臃肿的,恶质的,如同最原始的肉块与触肢胡乱拼接,有着巨大眼球的它出现在了空中。
啊,不对。
也许不应该用它,比起它,更应该用祂才对。
明明丑陋到令人作呕,却又忍不住地对其抱有敬畏,仅仅只是直视便让人无法思考,破碎的理智被撕扯着,作为人类深入骨髓中对未知的恐惧,又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就像是神话的终末到来时的场景。
我努力地想要活动着身躯,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已失去了知觉
血液从腿上,脚上,胸口中逐渐流淌出来,我想我大概是受了不得了的伤,快要死了吧。
燃烧的建筑与人群的惨叫此起彼伏,血肉之花的绽放声不绝于耳,就像是贴耳传来,却又感觉是如此遥远。
想要说什么。
想要站起来,去做点什么。
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什么也做不到。
只是胸口的沉重感和失落感压迫着神经。
抬头仰望那原本消失,却又突兀现身的天空,一轮血月毫无预兆地升起。
眼前的场景犹如末日,充斥着不真实感。
“想要活下去吗?”
不知何时,她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样的声音,清晰而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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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光线。
如果光线射入房间里,就会感觉到不适。
所以我拉上了帘幕,再次想要进入梦乡。
但是即使将头埋入枕中,使想要再次入睡,体内的生物钟却叫个不停。
无论如何合眼都无法入眠,睁开眼又感觉疲惫地不得了,这种矛盾感反复地折磨着我的神经。
“……起床吧。”
自言自语着从床上起来了。
很可惜,这样自律性地醒来与所谓地‘睡足’并没有关系,只是生物钟上被敦促着起床而已,再睡下去也对睡眠质量无益。
伸出手,寻找起了自己一直以来习惯戴着的黑框眼镜,在床头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感觉到手边传来了熟悉的感觉。
随之而来的,是内心的安心感。
模糊的视线再次通过凹凸镜的修正,让整个世界回归「正常」。
而那份正常感又让我再度地感到安心。
这么想的话,眼镜对于近视患者人群来说,是不是也是回归常人世界的一种工具呢?
但是,说到底近视患者并不等同是精神疾病患者,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这个正常世界以内,所以谈不上是回归常人世界,而是变成的跟常人一样,那份同质化才是最为让他们感到安心的部分。
没错,变得跟常人一样。
但这么一想地话,果然我还是将近视人群排除到了正常人以外啊。
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无关紧要毫无意义的问题,穿上了拖鞋,走在了常年缺乏打扫而积满灰尘的木质地板上,如果有什么同居的天使美少女大概已经会抱怨着‘真是的’然后帮我进行一个大扫除吧。
就像是响应着我的抱怨一样,从客厅传来了吸尘机的声音。
我有请家政工吗哎呀忘记了真是的像个笨蛋啊我——
开玩笑的。
第一,我没有钱。
第二,我对于个人生活环境要求没有那么高。
第三,只有我有房间钥匙。
以及第四,列举出以上三点的自己真像个白痴。
因为其实我知道犯人是谁就是了。
打开了卧室的房门,向着发出刺耳响声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正在拿着吸尘机,戴着围裙的娇小少女。
似乎就像是听见了房门的声音,她抬起头,朝我看过来。
嘴角浅浅划出弧线了,又换上了那副我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每次看到都潜意识地感到惊慌。
“你醒啦。”
温柔的,犹如毒药般甜腻的声音。
如果单看面容的是美少女,啊,如果在外面的话,想必是会让人忍不住拿出相机将其记录下来,每天看着嘴角都忍不住窃喜的程度。
相当漂亮的金色长发,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那双璀璨的蓝色眼睛让我联想到宝石,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她轻轻地撩拨起额前的发梢,用那一如既往的声线说着。
“你是要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呢,还是说,先~”
说着起身,将吸尘机放一边,站在我面前晃了了一圈。我这才注意到围裙下是宽大的衬衫——
好巧不巧,那是我前阵子晾在窗户外的。
我说你有考虑过我洗了还没穿吗,男友衬衫可不是这么穿的。
“先~吃~我~呢?”
“……这个老套俗成的笑话不好笑。”
“诶,明明我看这句台词可是每个男性都想听见的NO.1来着。”
她鼓起了嘴,就像是为我的态度感到生气一样。
但实际上她大概更多地是在心中对我的态度感到窃笑吧,但是你要说不可爱的话,那还是很可爱的。
毕竟是美少女,那么一举一动就算是精心设计故意为之还是很可爱。
所谓的教科书可爱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教科书的可爱也是可爱。
“那个……怎么忽然想起来打扫了。”
毕竟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做一些无缘无故事情的人——我是说,至少会存在事出有因的,拜托,别告诉我是因为出于看不下去之类的,这样我真的会感到羞愧的。
她听了以后朝我眨了眨眼。
“因为看不下去?”
“啊……”
“你看,毕竟我只是一段时间没来就脏的不成样了。”
她摇了摇吸尘机,同时指了指积灰地不像话的地面,简直就像是对我的公开审判。
“那,仅此而已?”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我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如果我说仅此而已呢?”
“……随你便吧。”
我很干脆地自暴自弃了起来。
“好啦好啦。”
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就像是在试图安慰我一样,只是语气里完全听不出任何的诚意,笔译诚意还是挖苦更多些。
“我还是很关心你的,毕竟我可是你举头三尺的神明哦~”
“……那叫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指土地神之类的吧?”
“我也是哦。”
“你才不是吧。”
“嗯——”
她听了我的话,眼神游离了起来,似乎在思考怎么接下一句话。
“那我也不是不能是。”
说着她往冰箱走去。
“对了,冻矿泉水了吗?”
“没。”
顺带一提最后一瓶昨天刚被到家拜访的小学妹喝掉了,真是不幸。当然,这是说笑的。
“明明这么热哦?”
“碳酸饮料的话倒是有。”
“那个我知道,小学妹放的对吧。”
她挺起了稍微有料的胸,洋洋得意地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事情的小学生,我说,你样子好歹是个高中生吧,虽然不要求穿JK,但是穿男友衬衫露出这幅样子,下面的胖次可走光了哦——
啊,她也不会在意吧。
“那只是她的自称。再说,前辈的话还是用日语说比较好吧。”
虽然所谓的动漫也是被这家伙拉着一起看几部的程度,但是果然一个词汇用不同的语言说出会有不同的感受。
大街上被那家伙喊前辈我可是不敢回头的。
坐在餐桌上开始喝起她做的味增汤,味道出奇的咸,让我怀疑她做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剂量。
虽然不至于到味觉崩坏的地步不过我真希望这家伙做菜的时候不要总是往着极端方向折磨我的味觉啊。
“我做的爱妻味增汤好喝吗?”
她朝我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
“下次能不能少加点盐,我又不是哪来的日本人。”
听说日本人都比较吃咸来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诶,真矫情呢,这可是少女做的味增汤哦,可是无数男高中生都会抢着喝的~”
“这跟矫情无关吧。”
再喝了两口后,终究还是受不了,将味增汤放在一旁,她对我的行为皱了皱眉头,再次表露出强烈的不满。
“浪费可不是好行为哦。”
“那你自己喝。”
“哼哼,我倒是可以喝哦。”
说着就小跑到我的身旁,丝毫不顾自己只穿着衬衫。我是说,光滑的大腿与若隐若现的内衣从视觉上给人的感受都是过分刺激。
“嗯~味道还行的感觉?我倒是挺满意的~”
毕竟也不是什么常说的有障碍的男性,也不是什么性少数群体,我也会害羞。
于是就跟逃跑似地远离了她。
“没事的话,我就出门逛逛了。”
毕竟我也实在拿她没辙,更不用说这栋房子也是她帮我找的。
“等等哦,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下午五点吧。”
我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时针与分针呈不知度数的钝角。
“嗯……那你出门的话,正好去处理一下吧。”
“处理什么?”
“你说呢?”
她睁大了眼睛,作出一副‘你懂得’但实际上我也确实能够从中明白她到底说什么的表情。
“……有工资吗。”
我直接切入主题。
“你不是现在在被我包养的小白脸吗?”
“那不是恰好说明了处理的话应该另外收费。”
“是守财奴呢?”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想花钱就想使唤我的你是哪来的黑心资本家吗?”
“嗯,那这么说来的话,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资本家哦?毕竟从男人那里榨取都是不需要任何薪水的。”
“这样低俗的段子还请您考虑在你面前是个未成年人。”
“你的心理年龄都奔四了吧?”
她听到我说未成年人的时候笑出了声。
哎呀,所以我才讨厌这家伙,真讨厌啊。
“好了,不要垮着个脸了~诺,这次的地址。”
她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到了我的手上。
“要加油把她——掉哦。”
无法接受的字眼,无法理解的话语。
人类无法发出的音节。
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更多的是下意识地将信息覆盖,仅仅出于对自身常识的保护。
但是就像是对我的反应不满,她的嘴唇贴近耳边。
“要把她——掉哦~”
我仍然听不清,只感觉视线不断收束,脑子里充满了意义不明的悼词与怪异的喃语。
就像是失去信号的黑白电视机所发出的嘈杂噪声响在脑内炸开,占据了听觉的全部。
大脑的神经就像是被切断了与身体的信号,四肢都不听指令地向着不同的方向挥舞。
木质地板传来的冰冷感从面部清晰传来。
摔倒在地的疼痛感明确到能够让我察觉到还尚存一丝自我。
“加油哦,没用的你~”
他到我滑稽的模样,她显得很是满意,然后蹲在我的身边,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毕竟你只有这个作用了不是吗~加油哦,我会一直关心你的,所以啊~”
又变回了一如往日一般,温柔的,甜腻的,犹如毒药般的声音。
“加油哦,我可爱的小人偶~”
真是——
你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才满足啊。
小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