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爹,好生伺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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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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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不是。洁萝小姐跟你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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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当我爹一样伺候着,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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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儿弱弱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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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里多了个奇怪的人,为了给爹安排一个舒适的环境,洁萝很慷慨的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给兰躺下,还安排妍儿提供服务。自己则挤走了马车夫,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骨折的手臂经过一个小时的修养,已经完全康复了,她要亲自给王者操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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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叫他爹?”
车稳稳当当的行驶了一会儿后,婉儿从车厢里爬了出来,到洁萝身边后变回人身,向她问道,
“你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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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爹不是亲缘关系上的那个爹。而是‘老大’,‘大哥’词义的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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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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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现在只是钻一,而他是货真价实的王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反正你知道,我得很尊敬他就是了。”
洁萝也不知道“爹”这个流行语的起源,反正前世打游戏的时候,大家都管厉害的人叫爹,她也就跟着这么用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听不懂梗,但好在爹听上去怎么都不是贬义词,认爹,总不至于被兰怀恨在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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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马上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会失神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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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了我看到自己大发神威有如天神下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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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能让你失神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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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也是很主要的了。你没法想象我那时候到底有多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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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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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我’个子很高挑……好像穿了高跟鞋,有一米八八,一米九的样子。我以我还是萝莉时候的视角,从背后仰望‘我’,觉得她像山一样的巍峨,庄严,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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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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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视角是额外解锁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第一视角——”
洁萝忽然蹙眉。婉儿的问题她之前还真没想过:那个拿大镰刀的,超无敌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
比起自己,更可能是那个神秘女妖王吧。但是,她们两个本身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能继续长大,那必然会长成女妖王的模样。
如果是晚上做梦的时候梦见这样的场景,那洁萝肯定就把这当梦,付之一笑了。可这分明不是在做梦,是因为她切身的因为黎民的苦而感到哀恸,因而触发的一段——
记忆?
「一个女人带领一群泥腿子起义?这种事帝国历史上没发生过啊……」
虽然开国皇帝身后,饿死人的惨剧便在大陆重现,但那也没什么。没有农药化肥水利工程,土地的产出量就那么点;人口的激增根本不会停下。一个土地生产力时期的国家,会饿死人,会成片成片的饿死人是很正常的事,并不会因此而导致农民起义。只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苛政,土地兼并,天灾一起来,一起来了几十年,起义军的身影才开始在大陆上浮现。所以说,在帝国历史上,既没有记录,理论上也绝无可能出现一个女王者率领农民起义的案件。那自己的这段“记忆”,是从哪里来的呢?
也许,她曾经并不在帝国生活。这段过去,是发生在这颗星球上的其他国家的;
还有可能,这发生在季纳瑟斯帝国的历史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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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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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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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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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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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请教你一下,妖精中,寿命最长的,能有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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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理论上来说,如果成精前的寿命比人类短,那成精后的妖精寿命取决于魔力的高低,会在七八十到一百四五十之间波动;如果是乌龟等长寿种成精,那么它的寿命则是成精前动物的寿命。历史上记载的,活的最久的妖精,是一颗枣树精。活了有一千三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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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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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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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可以活的比帝国还长,这个信息让洁萝很畏惧,但也很高兴。她畏惧的是自己的年龄可能太长了些,如果遗忘的记忆被恢复的话,她很难承受的了这种历史的沧桑感;她高兴的是有记忆为证,她的完全体形态,绝对是妖王中的佼佼者,两千分的顶尖王者。
切城墙像切豆腐,割军队能像割麦子,这是什么恐怖的妖力啊。那可是有各自阵地,分散展开的军队啊,自己的大镰刀无视地形,根本不用和他们的身体发生接触,就让他们身首异处。别的妖王能做到吗?
反正三四百分的王者犽宿不行。他打三四十个普通的甲士都费劲。难怪他不敢与自己为敌,肯定是那个女妖王提点了他,说如果让洁萝黑化恢复记忆的话,他会死的很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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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的表情,就和阿狸在盼着那只肥旱獭被烤熟时的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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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你知道吗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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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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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的的确确真真正正,是个顶尖的妖王的转世,或者说是幼年态。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被暂时困顿在了钻一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在一定条件的刺激下,我将突破桎梏,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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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个叫兰的男人,还是你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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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个鬼,他是弟弟……不,是儿子——不,是孙子!啊!你干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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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洁萝得意忘形,婉儿滋了她一脸冰凉湿黏的蛇毒:
“冷静点,在时间推移到那个节点前,你还只是个钻一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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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慎重了……我开玩笑的。我还能真管他叫孙子不成。你这什么液体啊,滑滑的好恶心啊,怎么弄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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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黄鳝,泥鳅体表的粘液是同种成分。我帮你舔舔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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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驾车!你要我车翻人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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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受灾山区仅三十公里,车队便来到了下一座城市:米卢斯。城市名听上去和之前的城市都不相同,因为这里已经不是皇帝直辖领了。她们进入了特纳能斯特大公的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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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明明是一衣带水之间,米卢斯的城市精神面貌,却与残火余烬中的山城形成了那样鲜明的对比,就如同阴阳两隔了一般。强烈的反差让洁萝在进城后一直保持沉默,精力被她用在了内心活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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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古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孤女、钻五、钻一都只是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风平浪静时,小舟尚还可以凭借自身的意愿去留,一旦风起云涌,舟自己的意志就会像蚂蚁一样渺小的可笑。浪到哪,小舟便只能到哪——没有把你拍碎,已经是大自然莫大的仁慈了。
而王者,则是钢铁战舰。什么风暴什么浪潮也不能让战舰偏离自己的航线一丝一毫,想去哪里,想带走什么,战舰自己说了算。
而且,洁萝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至少那个神秘女妖王,一定是她的亲族。女妖王她还有自己的势力。这已经不是什么不沉战舰了——身为权者,她们自己就是大海,就是大自然,是她们参与决定了风往哪刮,浪往哪走。
「若果真如此的话,我应该加入其中,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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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萝小姐。”
欧若拉是趴在客栈顶楼的栏杆上,边看风景边算计着杀头大事的。这给了兰可趁之机,他又凑了过来,向洁萝打听她的所谓“不通过烧杀,就能解决瘟疫风险”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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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观察就行了。绝大部分的瘟疫都是没有潜伏期的,只需隔离观察个十天左右,没有生病迹象,就可以放行了。有些确实得病的人救不了,烧杀无可厚非。但很多人,根本没有得病,是可以甄别出来的。”
这次,洁萝没再赶他。上一次她不知道他是王者,多有冒犯,属实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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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每个人吗?”
得到洁萝肯定的回答后,兰摇头,
“你可知要隔离每个人,这需要多大一笔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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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出在羊身上。帝国从他们每个人头上都盘剥走的赋税,难道不比摊到每个人头上,隔离每个人所需要的花费,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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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想法很新颖,独到。”
兰忽然使用了敬语,洁萝侧目,见他并无戏谑之意。是认可了自己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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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可了也没什么意义。」
洁萝这样想到。这个世界可不是玄幻世界,武者一手遮天。王者固然被重视,被尊重,但王者不是官,不管人。
帝国从地方到中央的行政,无不是由官员来负责的,哪怕是黑帮。清渡鸦管理好几座城市,而清渡鸦的头头沙鲁达,也就是个大乱斗玩家的水平。一般而言,行政和习武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所以,他们是冲突的。
虽然有少数例外,比如洁萝曾经行刺过的边境城市丹盐的城主。他不管事,只负责奢靡享受,所以才有空闲时间习武。但兰显然不是那种少见的武者官员。他一个闲杂人等,有点好心思,又能有什么用呢?
就像洁萝自己。她在组织里的地位可是荣誉副帮主,可她也就只能在自己的青楼里,立点善良的规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