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维多利亚的男人不和女人一样穿得花里胡哨，反而是一身黑色西装加皮鞋了。
像这样的污染严重的环境，再精贵的衣服都经不起你多上几次街头的。
其实如果是一些工厂老板或者贵族居住的富人区还好，那里还会有专门雇来的清洁工在打扫街道。
像这样只有工人和小手工艺人工薪阶层蜗居的街区，路上充满各种垃圾和污垢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这座依旧还在不停地膨胀加大的都市的排水系统几乎等同于零。
好不容易等到雨水把污秽统统冲刷干净了吧，但是他们也会顺着雨水渗入泰晤士河中，造福下游取水洗衣的居民。
也难怪维多利亚时代的疟疾和形形色色的传染病会如此严重，早夭儿比率和平均寿命一个高出统计图表一个捅穿地板。
莉玻听见夏尔的大骂也有些忍俊不禁，柔声安慰道：“我对此感到遗憾，不过我们合租的公寓是在市中心附近，环境比这里要好得多，不用太担心的哦。”
夏尔听完这才脸色好上不少，但还是挠着头叹息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像你这样的淑女明明没有下雨也要坚持打伞了。”
莉玻立刻明悟了夏尔的言下之意，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而就在这个时候，夏尔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兀甚至惊悚。
“你听到有什么声音吗莉玻？”夏尔扭头问道。
莉玻凝神聆听了一会儿，随即眼睛一亮，指着漏出楼房的外墙：“啊，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它了。”
夏尔顺着视线望过去，很快注意到架在房屋外边的下水管道上竟然有几个诡异的黑影在快速窜下来！
“这，这是猫吗？”他忍不住吃惊道。
这一带的房屋大都结构低矮，并且大多逼仄地攒聚在一块，因此方便了野猫顺着水管烟囱到处乱窜。
再加上这片管理混乱的地带有着不少残羹剩饭还有小动物，更是吸引了这些流浪宠物到处捕猎。
谁知道，听到这句话的莉玻却是掩嘴轻笑：“猫？东区的猫可是不敢招惹这些太岁爷的哦。”
夏尔原本还一头雾水，此时这些生物已经陆陆续续地顺着管道跑了下来，朝着夏尔两人的方向迅速靠近。
等到他终于看清这些黑暗中的生物的模样时，瞬间吓得寒毛直竖！
“什么鬼？这是老鼠？！”
也难怪夏尔反应会这么剧烈。
这些玩意虽然外表看起来像是老鼠，可是一只只足有个把月刚出生的小猫般大小，臃肿肥大的尾巴甚至一度妨碍他们挥舞四肢移动。
不过，这些灰扑扑的生物似乎深受皮肤病的困扰，外表的皮毛已经脱落大半，显露出里面长满真菌病癣的丑陋疙瘩，却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终于，动作最快的那一只抢先扭动着臃肿的身躯扑到了不远处那块五谷轮回之物面前，迫不及待地把头埋进去就是大快朵颐。
“嘶……”
夏尔忍不住把身子往后退了退，莉玻却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地耸肩道：
“伦克尔顿的老鼠可是出了名地凶狠的，有一些脾性凶狠一点的甚至可以把小狗追着啃到嗷嗷惨叫呢。”
“有好几次我来东区查案的时候关键证据都被这些该死的畜生咬得七零八落，我也拿它们没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伦克尔顿人甚至都对老鼠上街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了。
甚至因为它们招摇过市的姿态比起王公贵族有过之而不及，他们还给这些见鬼的玩意起了一个诨号：与女皇陛下共治不列颠的污秽之王。
【❗建议不要去查鼠王是什么东西，你已经被警告过了】
就在两个人互相攀谈的时候，脚步不太利索的同伴们也终于姗姗来迟了。
吃到第一口……呃肉的老鼠顿时警觉起来，立刻把头抽出来便是和不远处的同伴们对峙起来，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警告声。
其他饥肠辘辘的同类们也是不甘示弱，一个个嘶牙咧嘴颤动着胡须，一身的毛发因为愤怒而逐渐竖起，甚至有转为红色的趋势。
没有怎么犹豫，这四五只老鼠便为了自己的晚餐扭打撕咬起来。
“我们走吧。”莉玻适时道。
夏尔应诺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在泥坑里面打成一片的鼠群，随即把头转了过去。
……
约莫一刻钟的行程后，两边的楼房总算变得齐整而富有小资情调，路上也终于有了头戴钢盔身着灰蓝色大衣的巡警的身影。
这些腰佩警棍的警察看到夏尔身后的莉玻时总会向她行提帽礼，态度显得尤为恭敬。
莉玻似乎是看出了他脸上的惊异，从容地解释道：
“这些社区巡警的工资都是从我们这些居民税金上面划扣下来的，我的侦探事务所属于营业场所，要比普通的居民要交得更多一些。”
夏尔顿时恍然，所以说这个看似年轻的女孩实际上是这些巡警老爷的衣食父母啊，难怪会这么恭敬。
不过这么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东区几乎见不到任何警察巡逻的身影了。
一来，巡警在那个犯罪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常见的地方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再者，那些工人和小文员们又哪会舍得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养肥这些趋炎附势的走狗呢？
就在夏尔再次穿过一个街角的时候，身后的侦探少女终于开口：
“我们就快要到了哦，夏尔你在前面一点的地方停下来就可以了。”
他应诺一声，先是缓缓地在某个路口停了下来，然后特意牵着这位少女的指梢领着她踏过了街道边缘的水洼。
银灰色秀发的少女调皮似的一点脚尖跳过水坑，低头正了正衣领上的蝴蝶结后冲着夏尔弯起好看的眸子。
“一路辛苦啦，等会只要稍微爬多两层楼就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了哦。”
夏尔连连应诺，一想到今晚乃至将来的好一段时间都要和这样的少女同住在一个房间，怎么都感觉有些脸颊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