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收起了笑容并拿来了手，他将剑还给了加百列，然后取下摄影机走向母体。
「办正事。你去帮我找几个尽量完整的兽核，各个等级的都要。」
加百列撅着嘴答应一声之后便飞走了。
撒旦将唯一活着的那只龙兽拖到了母体附近，在它每次将要自愈完成时，剥夺它的行动能力，就是不彻底杀死它。
撒旦将摄影机与自己的大脑连接，拷贝了其中内容，并删掉了加百列不知何时拍的自拍和原创纪录片，她意外地很适合当摄影师。
然后撒旦修改了一些内容，将这场战斗修改地更加艰难——当然，他用的不是剪辑或者ps这种旧时代技术，而是在原画面的基础上制作了新的画面。
如果不用比撒旦本身更高级的电脑检查的话，根本不会被人发现破绽。
随后撒旦开始录像，一边解说，一边用战刃解剖母体：
「无法将其与世界上的任何除龙兽外的生物联系起来，它与其它物种几乎没有相似的构造。
「虽说大致可以认为母体是龙兽的一种，但它的外形与内部结构却与龙兽大不相同，甚至于没有兽核。不知道母体是怎么储存体内产生的龙息的。
「母体没有其它内脏，只有生产器官，外部有一些用于固定的根须，暂时不确定母体有没有除生产外的功能……」
撒旦在进行漫长的解说时，还不忘抽空打断那只龙兽的脊椎。
他做了几个切片后，看向了完成任务归来的加百列。
她似乎一直在旁听，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点着头，但从她清澈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她一句也没听懂。
撒旦拿起低级龙兽的兽核，因为不能让加百列起疑心，所以他在用自身的装置检测时，还要额外用眼观察，装装样子。
「正常的兽核是血红色的，因为兽核内储存的龙息而染上的颜色。而我手中这些却是白色，只是三块普通钙质物，龙息含量约等于零。似乎是母体死亡的影响。」
撒旦从附近的低级龙兽尸体中掏出兽核，这些尸体和其它尸体有很大不同，没有萎缩干枯，它们是死于加百列的子弹和撒旦的斩击，而不是母体死亡的影响。
而它们的兽核，是正常的血红色。
「看来母体与龙兽生命息息相关，具体联系还需研究……」
撒旦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解说后，便将手里的兽核扔掉了，转而拿起了高级龙兽的兽核。
「高级龙兽没受到母体死亡的影响，所以它们的兽核是正常的。这是不是和它们的再生能力有关？想要修复损伤，制作新的细胞，能量——也就是龙息必不可少。难道说……」
撒旦将一颗高级兽核与一颗低级兽核叠放在了一起，然后发生了惊奇一幕。
只见高级兽核渐渐褪去了颜色。而低级兽核恰恰相反，它的颜色越来越深。
因为龙息的传播很简单，只需要接触便可以传播，再加上这样的变化，这意味着高级兽核内的龙息转移进了低级兽核中。
直到低级兽核变成了原本的血红色，这一变化才停止。但高级兽核却又渐渐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它的龙息在慢慢回复。
撒旦又用其它兽核试了几十次，结果都一样。
「果真如此！」
不知何时睡着的加百列被撒旦突然的大叫吵醒了，她以为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便再次凑了过来。
撒旦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后，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后再次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继续解说。
「龙息制造龙息的地方并不是身体，而是兽核。比起人类的心脏，它更像是植物的叶绿体。
「一切都解释地通了。龙兽的存活需要龙息，就像生物需要氧气。低级龙兽相当于幼儿，无法自行制造龙息，只能通过与母体的联系来维持生命，相当于哺乳行为。
「高级龙兽相当于成人，可以自行制造龙息，无需依靠外界条件。所以母体死后，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只是不知道母体是怎么传播龙息的，也没见到它与其它龙兽有肢体接触。难道是类似蝴蝶传播用于吸引异性的气体？还得调查……」
在撒旦陷入沉思时，一直点头装样子的加百列说出的话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用空间技术远程传播呢？」
撒旦听后看向加百列，第一次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天使有空间技术？你不早说！嗯，咳咳……」
撒旦在此咳嗽几声掩饰失态的尴尬。
「你也没问啊，我以为人类都知道的。」
加百列有些委屈地抱头蹲防。
『要是知道的话，我还费心研究天使干什么？』这句饱含无奈的话，撒旦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加百刚刚在他心里，立下了大功一件。
「以防万一我问一句，天使的空间技术是机密吗？」
「不是哦，经常当着人类的面用的，可惜这种东西很难，我现在还不能用。」
撒旦稍微松了口气，不是机密的话，就不用担心被追杀了。
「那请你看看母体有用过空间技术的痕迹吗？」
撒旦这次的语气谦卑了一些，毕竟是未知的技术，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加百列不高兴。
「噫……你好肉麻啊，这语气听着怪不习惯的……咱俩到底谁是下仆？」
加百列打了个冷战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母体碎块，在确认不会对她产生威胁后，仔细观察了起来。
「emmmm，和我见过的空间技术不太一样，应该只是在个体与个体之间创造一种相连的状况，打个比方的话，就是头发丝与头皮。」
「你可真会打比方。」
「多谢夸奖，嘿嘿……」
「我并没……算了……」
「我继续说啦。虽然都是空间技术，但与我见过的完全不同，十分落后，可能是一种类似本能的东西吧。它只能保证个体之间的连接，目测没有其它功能。」
加百列在解说完后，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哼哼，感觉我的智商又高了几分！」
撒旦这次没泼她冷水，她的解说十分重要。
撒旦通过加百列的线索进行进一步研究后，确认了之前的所有发现全部成立。在将以上全部内容写进大脑中后，他便关闭了摄影机说道：
「我似乎把那些研究员的课题完成了，如果我再研究出什么来，是不是有希望当上所长呢？」
「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哪有员工第一天上班就当上老板的？」
撒旦没搭理加百列的吐槽，而是向着那个活着的龙兽走去。
事实上，它早就恢复行动能力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动，撒旦也就没管它。
现在它就以一种类似于跪着的姿势呆在原地，仰着头，双眼空洞无神，没有任何行动。
它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着意义不明的声音，与之前的嘶吼不同，这声音低沉且悠扬，在二人听来甚至有些悦耳。
四级以上的龙兽为类人型，与人类越相像，等级越高，智力也越高。这只龙兽的鳞片已经软化，毛发也变得稀疏，而且已经长出了类似人类的五官。
它是个正在向七级进化的六级龙兽。如果不是撒旦他们今天剿灭了这个兽巢，那这里的危险度将大大提升，之后再来探索就没今天这么容易了。
龙兽和大多数群居生物一样有社交行为，会有特定行为来进行交流。
但是，这副样子——悲伤的样子，可太不符合龙兽一直以来在人类方常识中的形象了。
加百列看到之后，心里一阵抽搐，她太熟悉这样的表情了。
绝望的表情。
但撒旦看到之后，表情毫无变化。他一直在问自己：
这是什么感觉？
不是面对仇敌的愤怒，不是捕获俘虏的喜悦。
他越是想要理解这种感受，越是理解不能，他的表情也因为这种未知的感觉发生了变化。
他在自己的脑海中得不出答案，但他看到加百列那近似于同情的表情后，立刻感到了厌恶。
他用力踢了那只龙兽一脚，将它踢出了几米，明显收敛了力气。
然后他快步走向加百列，抓起她的手向那只龙兽走去。
加百列被他突然的行动吓到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回应。
「怎，怎么了吗？撒旦？」
撒旦厌恶同情龙兽的加百列，同时，他也厌恶与加百列拥有一样的表情的自己。
他意识到了，他和加百列一样产生了同情。
「来，踢他，或是砍它。」
撒旦用不可违抗和语气命令道，加百列似乎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拔出剑，狠狠砍了下去，让这只龙兽身首异处，然后砍碎了他的兽核。
见到加百列如此果断，他稍微放心了一些。至少她没有因为同情而下不去手。
撒旦在事实上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自己的认知都还不完整，他的感情都是逐渐理解出来的。
所以作为蓝天界的「诺亚方舟」，他不允许自己产生对龙兽的同情。
即便，他的脑海深处在抗拒。
「加百列，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同情这个邪恶的物种了。」
「我不知道……」
加百列少见地露出了负面的表情。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
加百列转身想着撒旦大吼，这让撒旦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我有同情心是不是对的。你说的没错，龙兽是敌人。但是，如果它没杀过人呢？如果它也不愿杀人呢？龙兽并不是需要杀戮才能存活的东西。他的眼神我很熟悉，即便如此也要战斗，所以我才讨厌战斗！」
「你……」
「我知道，这不是逃避的理由，实战的结局必然一生一死。我会毫不犹豫地斩杀敌人，但是，如果连同情都无法感受到的话，那真的算是有心吗？我已经证明给你了，我虽然抱有着同情心，但我不会收敛我的剑芒。那你呢？难道会因为这种事影响战斗？」
对于加百列这番话，撒旦的脑海深处在不断产生支持的感觉。
他也没想到一直都畏首畏尾的加百列，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反驳他，甚至吵了一架。
撒旦也不理解，自己的脑海深处为什么会有想要支持加百列的反应想法。
加百列这番话，在撒旦的大脑里得不到认证，却也不被判定为错误。那他为什么会想要支持？
还有之前，明明知道同情龙兽是错误的，自己却还是在抗拒，抗拒自己拒绝承认这份同情。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他是库斯诺想要他成为的，所谓的「人」吗？
撒旦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变化。
「我理解了。确实，为了战斗而舍弃感情，并且拒绝承认这件事，并不是好事。」
撒旦长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有些庆幸自己始终保持理性的。他再次摸了摸加百列的头。
「感谢你的据理力争，真高兴你没有完全顺从我的意志。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会听到这么有价值的话，我承认你对我的价值很大了。」
加百列听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事实上，她并不觉得自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甚至觉得自己才是理亏的那个。
她自卑地低下了头，在接受撒旦的安抚的同时向他道歉：
「不，是我太天真了，仔细一想，在漫画里也是，一瞬间的心软就会导致败北呢。」
「喂喂喂，不要让我刚坚定的想法又碎裂开啊。我也向你保证，不会被其它因素影响战斗，同时不会拒绝正视自己的内心。这样就好了吧。」
「……嗯……嘿嘿……」
加百列有些害羞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撒旦貌似更有人情味了。
而撒旦也有一些疑惑，他还是第一次说出「心」这个词。
他决定不在意这次吵架了。毕竟，作为一个人，他确实需要让自己单一的内心，更加丰富一些。
不过有一点撒旦需要提一下：
「加百列，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虽然你不是人类，但你和我一样，都是讨厌甚至憎恶龙兽的吧？」
「诶？当然是啊，咋了？」
「只是确认了，我们的同情并不是对龙兽整个物种产生的这件事，稍微感到了一些安心而已。」
「当然不是同情所有龙兽啦，虽然我是天使，但再怎么说也是敌对阵营啊。这次只是个例，就事论事而已，其实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反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