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翼天使们交谈时,天使们的搜救工作也快速进行中。
同时,远处飞来几十架运输机和战斗机降落在城外。
看来是那人类方援军到了。
军中似是领导者的人物下了飞机后立即向加百列走来。
加百列看到那人向自己走来,不禁握紧了拳头,她想要质问他,想要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
『为什么这么晚才赶到?你们来支援就只是为了看一眼覆灭的普罗塔斯克吗?』
但加百列直到将手心攥出了血也没有问出,在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后,她看向了撒旦。
撒旦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正向普罗塔斯克的废墟走去。
加百列本以为撒旦会比自己更加激动,但她没想到撒旦会异常的平静,平静得令她担忧。
她忍不住问道:
「你要去哪?」
撒旦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就这么回答道:
「去做我最擅长的事——做几座坟墓。」
加百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指着走过来的军官道:
「你不和他们交涉交涉吗?」
撒旦稍微扭过了头,斜视着加百列,用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眼神和语气道:
「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撒旦就继续向废墟走去。再也不给加百列搭话的机会。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停下来回答加百列的问题,是因为他还抱有一点私心——他也曾稍微期盼了一下加百列会选择跟上他。
然而,她没有,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天使王,理性、高贵。
撒旦自然没有耐心和一个初次见面的身居高位者攀谈。
在目送撒旦离开后,加百列开始和人类军官交涉。
在此期间,越来越多的运输机降落,军人们下来后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他们本应是来战斗的,可对于眼前的废墟,他们也只能进行一些善后工作。
………………
「这是所有能找到的,还活着的人类了。」
「……玩儿我呢?就一个?」
「没办法,大部分都是死于龙息感染而不是房屋倒塌,人类和我们不同,被感染了只有死路一条。」
「可这一个,似乎也活不成了吧?」
撒旦正堆砌着一座陌生人的坟墓,他尽自己所能地,找到了尽可能多的城内居民们的尸体,将他们葬在了故土。
荒野上的黄沙被风裹挟着穿过了废墟,轻柔地划过撒旦的脸,在将要离开时,却被他脸上晶莹的液体留下。
撒旦听到两名医护天使间的对话后,便站起了身,擦去脸上的泥点。风吹拂起他的衣角,拭去了墓碑上的灰尘。
他向医护天使们走去,他打算试试自己的【自愈修复系统】能不能治好那位伤员。
但当他看到伤员的样子后,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到了她身旁。
旁边的两名医护天使被突然出现的撒旦吓到,其中一名开始破口大骂,但立即就被另一位制止了,并带他远离撒旦。
撒旦握住了她的手,【治愈修复系统】开到了最大功率,治愈因子和纳米机器灌输进她的体内,开始尝试修复她身体的损伤,她的身体因此发出了幽幽绿光。
「幸!幸,是我啊,撒旦,睁开眼看着我好不好。」
撒旦跪在推车旁,抚摸着少女小巧的头,轻声呼唤着她。
幸的身体已经被压的血肉模糊,但因为她的改造【爱迪生之躯】暂时护住了内脏,这才使名为幸的女孩儿幸运地活了下来。
加百列也闻声赶来,在看到幸的样子后,她也立刻开始使用那曾治疗了人类军人们的圣光。
幸缓缓地睁开了眼,疲惫地看向二人。
幸的眼中好似倒映着星空,但是星空中的光点却在一个个消散。
「加百列小姐……撒旦先生……谢谢你们……」
幸的声音十分地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停止,但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却显得十分清晰。
「【白羽恶魔】……你戴着……」
撒旦将胸针展示出来,尽管因为战斗有些损伤,但他一直有尽力去保护。
「啊……这可是你送我的。」
幸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撒旦也硬挤出一个微笑。
「原来……你是个机器人……真是神奇……」
「你讨厌我骗了你们吗?」
「不……即便知道了这种事……我想我们大家……还是会喜欢你……」
「谢谢……」
在交谈中,幸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如果她还可以正常行动的话,应该开始抽泣了吧。
「我真是不争气……没有和你一起战斗……还只会哭……」
「不,没有人会怪你。」
「这样的我……喜欢研究所的大家……但大家……都不在了……我对撒旦先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幸的眼泪流淌的更快了,她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微笑了。她曾在心里无数次组织出这句话,又无数次驳回,但现在,她决定,直接说出来:
「我喜欢你……喜欢的无法自拔……即便我知道……你不会回应这种喜欢……但在最后……我想任性一次……一次……就好……」
「不对,这还不是最后!我能治好你,然后……然后……」
撒旦支支吾吾地,却想不出来要说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太专注于工作,而没有注意到幸强烈的爱意。
他实在想不到别的答案。
「然后重新开始。」
幸纤细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尽管程度很小,但撒旦还是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真想……和你们一起活下去……让你履行诺言……」
听到这句话,撒旦双手紧紧握住幸的手,将它凑到自己额头前,泣不成声。
「你怎么……比我还没出息……」
幸将头扭开,看向夜空,事实上,她已经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但她还是看向这片夜空,这片点缀着点点星光的血色天穹。
幸尝试着举起手,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她只好请求撒旦和加百列举起自己的手臂,探向天空。
她就像个初生的婴儿,看不到这个世界,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张开双手,试图抓住什么。
幸抓住了什么吗?她不知道。
假设她抓住了某样东西,那它,漂亮吗?
「撒旦先生……加百列小姐……你们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代我看看……我幻想了无数次的……
「蓝色天空。」
幸的身体仍发着幽幽绿光,她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如初。她脸上保持着甜甜的微笑,不再言语。
直到幸像是感到疲惫般地闭上了双眼,直到她再也握不住撒旦和加百列的手。
「幸……幸!」
撒旦摇晃着幸的手臂,呐喊着她的名字,可幸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加百列将头扭过去,掩饰自己的泪水,强装镇定。
幸的身体在这时完全恢复,撒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他从幸的身上检测不到任何生命特征。
加百列本想扶起他,可撒旦在她触碰到自己时问道: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身体治好了,可幸却还是死了?我不理解,我不理解这一切。」
撒旦的这个疑问,使加百列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将手搭在撒旦肩上,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
「因为她拥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