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胜利了。
但是最后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将要继承他事业的人,却偏偏大多都是乱臣、大盗、贼子。
是的,在那个时候,他还拥有自己的主张,并且相信这一种主张。
每个人都被自身所限制,被裹挟在潮汐之中,又盲目追逐着不切实际的幻影。
微管仲,吾披发左衽矣。
春秋的末尾,哪里有蛮夷让他去攘?又哪里有世主让他去尊呢?
所以,天下所获不足以饱足,独夫的心思都得不到满足,何况是其他呢?
克己克己,你渴得要死,怎么会不去啊贪恋泉水,反而去想附着在水中的虫豸呢?
不要做出这样痛苦的表情,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小问题。
我已经得到了餍足,你也应当尝试另外一种道路。
但是关于这些事情,我们还可以往后去谈。
现在还是应该,将我的这个论述继续下去。
礼是无法恢复的,但我们现在仍旧可以在一部分残余中,姑且可以这样认为,子丘是在礼仪的仪轨之中,经过从遥远过去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神圣而伟大的天命之中。
他被天命拣选了,并在这种拣选中,被周公的后裔任命为摄政的大司寇。
现在,我们又可以再换一种文法和说辞。
结束了简短而肃穆的仪式,和无聊的聚会后,子丘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翻看着一卷又一卷的卷宗。
三桓专政只会把国家带到错误的方向,他这样想,就像他也是这样来思考他的权力那般。
也就像鲁昭公二十九冬,晋国铸刑鼎,子丘反对着说道:
“晋其亡乎,失其度矣。”
我们可以附会说,子丘反对的又何尝是那几篇成文法呢?
将军把宗室的权力让渡给自己来处的卿大夫,只会让他们的野心毁掉那个国家,毁掉那里的人民。
或许未来会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一切,但不是现在,他要保证的,是太平而非战乱与野心,其他的事情就留给后人去做吧。
事实上,子丘并没有猜错,晋出公十七年即前四五八年,晋出公在与智、赵、魏、韩四卿的战争中失败,晋国的实权从此彻底掌握在卿大夫手中,晋国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子丘坚信晋国的灭亡,主要是因为统治者没有好的制度和法度,这一点在他死后得到了验证。
当然,除了糟糕的制度和法度外,还有在糟糕的制度和法度背后的乱臣贼子,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还有……阳虎,他们会不会也会成为这样的乱臣贼子,他们会不会把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带到一个动荡和黑暗的世界?
子丘已经隐约感觉到了,礼崩乐坏背后令人不安的因素,但是这一切都会改变,会因他而改变。
子丘目光凝重地看着三桓的资料,那三座雄伟的城池,用什么理由毁掉呢?
就说城墙太高不符合礼仪好了,真是可笑的理由。
子丘如此想着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