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的。”
“在我们塑造一个人物的时候,譬如说,我们假定一个人是坏人。那么总是要从不同的角度来显现他的坏,而不是总是把坏事挂在嘴边。”
“再或者,我们要假定某个人特别喜欢某个事物,但如果他一张口就是那种事物,那么这种塑造方法也不算成功。”
“哈哈,这真是有趣。”
对于前几次说出这种言语,希罗明显感觉得到,无妄君的语气要寒冷得多。
当然,这种感觉,或许也仅仅只是从反差带来的错觉。
“如果我将这句话当作一个口癖,类似于常用的介词和虚词,协同轻快的文字与声调,来表现我其实是一个开朗而活泼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不合适的。”
在黑暗之中,就连渗进来的光也消失不见了。
在无妄君斩杀那些修长的无形之兽后,连类似于瀑布从高山上坠落,抑或草叶在竹筒中被打成浆汁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不仅是自己的心跳,连最轻微的举动所带来的,骨骼的摩擦,这种令人不安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旁。
而比这不安的事物更让人不安,甚至比那些无形之物变得还要恐怖的东西,无妄君走在他的前方。
而希罗的生命,似乎就维系在他身上。
因为这种维系,他必须竭力聆听他的声音,并且跟随他的背影。
这是奇特,仿佛整个宇宙,就只有这仿佛竖井的走廊与过道了。
他们就在井壁上行走着,不知道是往深处漫游,还是在往外出的天空挣扎。
在更大的尺度上,向上或者向下,所最终通往的地方,都是类似的。
只是两条路径,所需要行走的距离,差距稍微有些大而已。
而其中的差距,就像率先驯化了作物、率先使用了战车,甚至率先完成了铁器普及的文明一般,足够保持以千年计的优势。
但农耕者进入一个区域,并占据主流地位时,后来者就极难将他们驱赶出去。
这是人类学得出的结论,如果要放在庞大的时间上,若干年之后,一切都毁灭了,这种漫长与短暂似乎又没有多少意义了。
但是在现在,一切尚且没有毁灭,而希罗只是这些庞大怪物的一部分,而且注定要短寿得多。
无妄君正在变得越来越可怕,这即使并不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但相比于人类一般对时间尺度的认识,也太过快速了。
“当我看见了这个世界,并且意识到,在我消逝之后,这个世界仍旧将继续存续时,其实会感到更多的痛苦。”
“我听闻有一些人,落入到与我们类似的处境时。在潮汐退去的时代,往往落到了浅浅的水潭之中,他们就不舍得离开了。”
“即使是漫长的沉眠与痛苦,其实也只是朝不保夕的躲避。但是他们仍旧这样,要或长或短地躲避在碎片之中。”
“你看见了世界的另一种规则,希罗难道不是有资质与运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