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常态，所有人的常态。”
“你去哪儿？”苏承陌站了起来，坐了一晚上，腿很麻。他扶住了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赶上了正要离开的谭延。
“我？回办公室啊。怎么，你要跟着？”
“我不能去吗。”
“额，也行，不过你去干啥？”
“我去看看你办公室。”
“行，跟上，右拐就是了。”
苏承陌跟随着谭延来到了办公室，谭主任的牌子分明地挂在门外。推门进去，豁然开朗，一个硕大的房间里摆满了奖状。多数都是最佳医生，救死扶伤之类的。
“你挺厉害啊。”
“谢谢。”
“话说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怎么，白天救人晚上表演吗？”
“对喽。”
苏承陌一下子坐在了谭延的椅子上，黑色的皮革在落地窗里透过的阳光下闪闪发亮。苏承陌坐在老板椅上，转了几圈，瞬间不好的心情仿佛一扫而空。
“你这个主任待遇真好。”苏承陌一脸羡慕道，“这种椅子只有我们局长才能坐上呢。”
“不是一个工作，不是一个职位，没啥可比性。再说了，医院里的小主任不和你这个警察小队的组长是一个地位吗。”
“拜托，待遇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我有什么办法，你只能羡慕着吧。”
“起开。”
苏承陌看向了谭延的桌子上，整洁的桌面上齐刷刷地放置着一些书。苏承陌粗略地看了一下，好像都是有关医学方面的，还有些是讲医疗器械的有关书籍。苏承陌不禁感慨，有些人真的就是如此的优秀。
桌上还有一副扑克牌，上面的花纹早已见过，魔术秀的入场券门票上有印，同样魔术表演上用的牌也是这样的图案。
谭延似乎注意到了苏承陌的目光：“我拿来练习用的。”他耸了耸肩，“有时候医疗的书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了。”
苏承陌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一下，只看到一堆专业术语，头就开始疼了：“确实，真够无聊的。”
这时苏承陌注意到了一张放在桌上的相框，里面有一张类似全家福的照片。右边有一个女生，微卷的长发，画着精致的妆容，一袭红裙，微笑着。中间是谭延，他似乎觉得阳光刺眼，微微眯着眼睛，也笑着。他左边是一个稍年长的女性，有些沧桑，却掩盖不住她的气质，不得不说年轻时候一定很漂亮。
“是谁啊？”苏承陌一脸八卦地问。
“你是指谁？一个是我姐，一个是我妈。”
“这么漂亮啊。”
“我妈年轻时很好看的。其实你看我的颜值就能知道我们家族基因很好。”
“啧，我妈也很好看的好吧。”
“谁都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漂亮啊。”
“是在哪里拍的？”
“海边，当时我们去旅游了。”
“你爸呢？”苏承陌有些好奇。
“他……”谭延沉默了，随后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他在给我们拍照。”
可他的微表情并没有逃过苏承陌的眼睛，苏承陌分明的看到了他眼底的那种黯淡与失望。
“哦。”苏承陌回答，自己好像也想到了些什么，沉默了。
最后还是谭延打破了这该死的宁静：“欸！走吧，要不出去喝一杯？”
“好啊。”苏承陌回答，可他却在心里想着；“喝一杯也许就不痛苦了吧。”
殊不知谭延也正是这么想的……
到了酒吧，霓虹灯闪着，各种各样的人在舞池里，各种各样的人在畅快饮酒，各种各样的人酩酊大醉，这也许就是那各种各样的人各自的生活。
苏承陌没见过这些，几乎完全没有来过酒吧，警局组织的酒局应酬他没一次去过，也许这就是他融不进别人的原因吧。可他装作平静，径直走向了吧台。
各式各样的杯子倒挂着，在灯的照耀下，透明的高脚杯闪着光，亮晶晶的，与酒吧里无数的灯光柔和地融合在一起。
像梦一样。
谭延拉过来凳子，好像一副熟客的样子。其实在他这种三点一线的生活中——医院，家，魔术馆，也插不进这种夜生活，这样子的地方他不怎么欣赏，也不怎么喜欢。可他在苏承陌面前，仍表现出一种经常来玩的样子。
两个人都不喜欢这种氛围，可是却都在对方面前戴上了面具。
这是常态，所有人的常态。
也许只有最不清醒的状态下，才会向这个世界敞开心扉吧。
两个人沉默着，坐在吧台前，不知是因为对对方不熟还是对环境不熟。
酒保看出了两人那尴尬的境界，说：“两位喝点什么？我们酒吧有自己的招牌酒，两位可以选择品尝，我们的招牌有一定的保证。也可以查看一下酒单，在这里。两位要什么样的酒？辣的，甜的，水果味的，气泡的，清爽的应有尽有。还是要点著名的洋酒？有金汤力，龙舌兰，威士忌等。”
这个酒保好像是个话痨，一旦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这让不太在陌生人面前说话的苏承陌感到有些不自在。
这个时候谭延就发挥了他的魅力，自信地笑了，他才是那个淡定地主导着一切的人。盯着酒保的眼睛说：“一瓶葡萄酒，再拿个招牌吧，两个杯子，还有一杯冰块。”
“就这些？”
“就这么多谢谢。”
“好的请稍等。”
谭延转头看向了苏承陌，这个举动仿佛给了他莫大的自信与宽慰。在灯光的照耀下，他好像又和台上一样的耀眼夺目了。不知是不是看错了，谭延好像像自己眨了眨眼。
“想谭延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吧。”苏承陌心想。
清脆的冰块声，人们的喊声，到处是一瓶一瓶被开启后丢弃的酒瓶，到处是开一瓶瓶酒的声音。
酒，拿来了，杯子，开瓶器，和两个曾经有着相同命运的人。
一杯，又一杯，本不是容易醉的酒，可配上这玄幻似的灯光，让两个人没坚持喝了几杯。
DJ的音乐又被调大，酒精伤人，却又让人上头，忘记这世间所有的烦恼。
“所有人，一个要求，离开这个地面！”酒吧驻唱的歌手喊道。
舞池里的所有人跳着，叫着，兴奋。
“那个驻唱歌手，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吧。”苏承陌迷迷糊糊地说。
谭延似乎已经倒下，却还是听到了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你也不例外是吗。”
“我也不例外。”
惘然见，一个男的再次坐在了吧台边，来到了这魔鬼的当铺。
是吗好像扒开重重迷雾，去看清那男人的脸，却是模糊的。
突然，苏承陌瞪大了眼睛，“失陪一下。”他对谭延说道。
“刘先生！”苏承陌喊着。
听到了有人在叫，转头，却看到了一身警服的苏承陌，他慌了，转身就跑。
他这一跑，苏承陌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抄起刚刚那个葡萄酒瓶子就追了上去。
迷迷糊糊，踉踉跄跄地跑着，追着那个男人，追着那个他认为的凶手。
可是凶手完全没醉，只见他渐行渐远。
“这是唯一一次抓住凶手，给东莉报仇，证明自己的机会了。”一个声音在苏承陌心里喊着。
苏承陌抡起酒瓶，仅存的那点理智也消失殆尽，把酒瓶砸了过去。
酒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沉闷的响声，仿佛砸到了些什么，可苏承陌还没有来得及看，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倒了，一下跌了下去，头着地，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头上裹了纱布，谭延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苏承陌：“？？？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谭延被苏承陌一脸懵地样子蠢到了：“你在医院，你又来了我的医院。”
“昨天，发生了什么？”
“你酒后闹事，砸了人，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所以就进了医院。被你砸的人在隔壁病房。”
“我为什么砸他？”
“我怎么知道？你一句失陪就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了熟人，结果是去砸人的。”
“发生什么了？”
“你用红酒瓶砸了人，绊倒了，现在在医院。”谭延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警局的人在外面，他们让我你醒了后叫他们进来。”
“警察来干嘛的。”
“你砸了人啊，不过不用担心，应该是你的同事，至于会不会公事公办就不知道了。”谭延眼角的笑意却好像在说：你有大麻烦了。
苏承陌翻了个白眼，顺了呼吸，略微整理好了衣服：“让他们进来吧。”
门被推开，警局局长和贺罗谭走了进来。
苏承陌试图笑了笑，可是两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苏承陌被他们盯得紧张了起来，不由得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你……犯事了知道吗。”
苏承陌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么严重的吗？”
他看向两人，可是两人丝毫没有想笑一下的样子。
苏承陌这才收起了笑容，可是眼神却还是错乱与慌张的。
“我干什么了。”
“你砸了一个人，他……”警长还没说完，贺罗谭一下子笑出了声。
随后他越笑越猖狂，完全停不下来。
“对，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 贺罗谭笑出了眼泪。
“我干啥了！”苏承陌着急起来。
警长这时也嘿嘿地笑了出来，狠狠地拍了一下苏承陌的肩。
苏承陌不由得捂住肩，小声嗷了一下，真疼。
“好样的！” “干得漂亮！”
两人边笑边和他解释。
“你成功地抓住了上次的杀人犯。不，是砸晕了。”
“砸晕了所以我们才抓到了他，就是刘某，记得不。”
苏承陌这时才想起了一些内容，他在酒吧碰到的男人就很像那天的照片，所有他就追了上去。当男人慌张逃跑时苏承陌就确定了一定是他。当然，当时有点醉，晕乎乎地，不然也不会用这么不成熟的方法抓人。
“我有点感情用事了好像。”
警长还沉浸在喜悦中：“没事，没事，这案就算你结了。”
“到时候升职加薪请吃饭啊。” 贺罗谭也附和道。
苏承陌还没缓过来似的，直视前方点了点头，好像还被之前的严肃氛围吓到了。
一会儿，他才回想了两人的话：“好，好，很好！太好了!”
“你反射弧可真长。”谭延走了进来，调侃地说着。
“你是被谭先生带到医院的。”
“知道了~”，苏承陌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你好，又见面了，谭延。”谭延伸出手，有力地握住了局长的手。自信地笑了，他就是那个淡定地主导着一切的人。
“小谭啊，是个好人。还是医生呢，是吧。”局长说。
“啊对，医疗主任呢。”苏承陌看向了谭延，他还是自信的样子，真有点让人嫉妒。
谭延却莫名其妙地对三人来了一句：“我们还会见面的。”
“什么”局长有些莫名。
“我是说期待下次还能见面，如果有需要的话。”
“哈哈，好的，当然了。不过希望不会见面，你知道的，你是医生嘛。”局长说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可他却不知谭延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