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安德莉雅的记忆

作者:酒吞虹子 更新时间:2017/4/18 22:34:29 字数:3394

神明,为了追求更加深层面的本源力量,淡泊于人间。

给予后裔名为魔法的知识与力量,构筑了整个诺尔兰大陆的基本能力体系。

神明与后裔,也可以说是使徒间是相辅相成的。

用更加现代的说法来进行比喻的话:那就像是偶像(明星)与粉丝间的关系一样。

供奉神明的使徒,供奉神明的莫围猎人们,就如同是热爱、关注某位偶像的粉丝一样。

每多一份关注,每多一份热度,相对来讲,其偶像的「力量」便会因而「增强」。

而事实上,这里的神明也是一样的。它们,都需要来自四面八方的信仰之力。

虽然这样看起来,二者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但道理也是殊途同归的,因为二者都是要借助「群众」的支持来维持、加强力量。

——只是,在二十年前,维多利亚地区上的夜空中,多颗星辰却是突然黯然消逝。

名为「菲蕾丝蒂娜」的暗夜森林之神,在当时也是因而元气大伤……

那是莫围历史上,第一次最大的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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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安德莉雅·维多利亚。

是来自眼前这座……废墟的孤儿。

这样突然说来,我已经是第二次,成为了这个代表孤独的可悲存在了呢。

可是这一次所带给我的实感,却足以让我感到撕心裂肺、十倍的撕心裂肺。

我的双眼不知为何已经变的非常肿痛……

那或许是我不想让积聚在眼眶上的泪水流下所产生的后果吧?

认养我的双亲,是这里的守护者。她们在我眼里,本是恍若英雄一样的存在。

不。她们其实一直都是英雄,对此我一直都是这样深信不疑的。

并且,大家常常都说「她们都是十分可爱善良而又恩爱无比的夫妻」这样。

但是……

“——变成蝴蝶了呢。”

在落雨上,废墟中,夜幕下,两只比翼的蝴蝶,正艰难的在其中徐徐而行。

“在我们死后,到底会变成怎样呢,是不是就像是平时睡着了一样呀?”

在我更小的时候,我曾经这样面带纯真的询问过她们。

我总会时常问出各种各样不同的问题,而她们也总会说出十分有趣的答案。

和这里其它大人们都不一样,他们只会用十分正经的神色说出十分正经的话来。

——「亲爱的。在死后,我们可是会化为蝴蝶,然后继续滋养这片美丽的森林哦。」

虽然我知道,往往那种正经的大人说出的答案才应该是正确的。

所以事实上对于她们所讲出来的可爱而又浪漫的答案,也并不会全部相信。

但我还是会因为她们说出的这种话而使眼睛自然的炯炯有神起来。

「只是夫人,要是按你现在的肥胖程度和体重的话,怕是会直接陨落到地上吧?」

「你……!」

「哈哈哈哈哈哈,就像是陨石坠入大地时的速度一样。」

「哼!直接压死你可就最好咯。」

「那其实倒也蛮幸福的吧。就怕你误伤到我们那可爱的小安德莉雅了!」

然后,她们便会在我面前这样充满幸福的吵吵闹闹,欢声笑语。

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就这样静静的呆在角落里,注视着她们上演的闹剧。

有时候,我甚至心里在隐约怀疑,她们到底是不是故意而专程演给我看的。

虽然在这个年纪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或许会有损我作为孩童的纯真。

但是——

“已经永远都看不见了。”

出现在脑海当中的记忆也伴随眼前飞走的蝴蝶而消失了。

而消失的背后,只是留下了不规则的碎石与尚且还有余温的尸体。

大家、都十分热爱这个遗址的大家,不管是喜欢绷着脸的,还是总会带有微笑的……

全部……全部……全部都回归到了最原始的平静,悄无声息。

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的拍打在我的脸上,也进入到了我的眼睛里,凉凉的。

——「像我们这种守护者,最后的归宿,肯定就是为了遗址而赴难的吧!」

我曾经也记得,她们这样面带笑容的轻松说过。

「……是的。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若果邪恶的罗塔帝国还仍旧存在的话。」

「但我相信,领主大人肯定会好好守护这里的,连带我们的份。绝对……」

「毕竟是个非常可靠,同时更是被神明所一直喜爱的哥布林先生嘛。」

「虽说是哥布林先生,但其实也很可爱。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后也非常帅气呢!」

「……那与我相比较的话呢?」

「什么啊?」

「我说的是谁更加帅气这个问题!」

「——那还用我亲自对你说吗,当然百分百是领主大人呀!」

「好吧。输给领主大人的话,其实内心还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是吧是吧!有时候我果然最喜欢你的地方,还就是你的自知之明呢。」

「亲爱的,我的心其实已经稍微有些镇痛起来了。」

……

是呢。而以往这样出现在她们口中的领主大人,现在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为什么不先去救救其它人——?”

使出全身仅存的所有力气,掷地有声的朝眼前这默默无言的家伙发出质问。

只是尽管我这样对他说,他手中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将压在我脚上的石块逐一搬走。

在身体慢慢变轻松的同时,我的内心却是开始愈发的沉重起来。

“喂!她们、她们现在明显更需要你的帮助啊!”

“不要管我,请不要管我……!大家、大家……你快救救躺在地上的大家吧!”

可是,他手中的动作,还是没有改变。

我能够注意到,出现在他身上的华贵礼服,如今已经是破烂不堪。

这样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流浪在城镇当中的乞讨者一样。

虽然我无法直视到他的脸庞,但他的脸颊,也肯定和其余的皮肤一样,尽是伤口吧。

最后。压倒在我身上的碎石也已经被全部清空了,然后……他将我拥抱进了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永远都无法忘怀。在当时,他就仿佛是拥抱住了仅存的珍宝一样,喜极而泣。

“就算是一个,就算只是一个,也好……”

同时,他正用粗糙而带有血迹的手掌,轻轻而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完全能够直面的感受到,他那温热的躯体,还有那冰冷的心脏。

在这样的一瞬间里,我的内心居然是因而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大家……”

我稍稍的抬起头,仍然是无法放弃口中这两个字。

可是,或许是雨滴吧,是带有温度的雨滴,它就这样落到了我的脸颊上。

这温度意外的显得炙热无比,也使我又是猛然重新地低下了头。

沉默中,良久,他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可那居然是冰冷刺骨的诛心之言。

“我无法拯救大家,甚至就是因为我,才会造成这无法挽回的结果。”

“是的。我其实就是一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这样轻声细语说道的同时,已经是把我从其怀抱里轻轻推开。

“简单的来说,就是我,是我杀死了大家。”

眼前这白发赤眼的家伙,神情已经死寂而空洞,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而我也因为他的这句话,而致使心中不由自主的涌动起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可恶!”

就是连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也是因而直接断开了,在里头发出动荡不安的声响。

在这种时候,我已经是完全、完全的丧失了思考与冷静。

我随手便从身旁捡起了一块边缘锐利的石子,朝眼前这个恶魔的脸上投掷而去。

“干脆你也一同去死好了……!”

面对我那软弱无力的攻击行为,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思。

只听见十分细小的,呱啦的一声,他的脸上便已经是出现了一条纤细的红色血线。

“是在感到愤怒吗?”

突然间,在他这样说道的时候,居然是立马抓住了我的右腿,面无表情。

在我的眼帘中,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甚至是握住了我的脚腕,然后将之抬高。

就算我只是一个年纪尚小的人,可我还是能够说出「羞耻」到底是为何物。

甚至事实上,我本那显得白嫩的右腿,也正因为被石块压过而沾满了污垢和血渍。

就算我只是一个年纪尚小的人,也不想把自己这糟糕的一面就这样展示在他的眼前。

可是……我无论如何选择去挣扎、去挣脱,最终也只是无能为力。

“是在感到怨恨吗?”

他依旧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完全不会顾及到我的感受,继续如是说道。

可这又何止是「怨恨」这样简单呢,简直就已然是无止境的「憎恨」吧……

不过在这种时候,在这个任由他肆意妄为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多理会他一句。

“骗人的。”

回想起当时她们对于眼前这个遗址领主的评价,我不禁开始落泪。

“全是骗人的……这个家伙,肯定只是个假冒的混蛋而已!”

而他对于我这自言自语的样子,只是露出了一种名为复杂的笑容。

同时,他竟然是从自己那破烂的裤子里掏出了一样夺目的物品。

“——那就全部、全部都朝着我来吧,所以请不要忘记他。”

“我的这个样子,你可要记好了。”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就仿佛是总会面带笑容的母亲一样。

而我的双眼,也是忍不住的,目睹了他给我佩戴那结连起来的三个白色脚环的全过程。

蓦然间,我居然是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力量,隐隐在我体内流动。

“因为,是我,是因为我,害死了大家。”

他那满是伤口的粗糙之手,在其这样说完后,已经是离开了我的右腿。

轻轻的,悄悄的,在我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之下。

同时,他的身影,他那冰冷而又温暖的身影,也是继而从这片废墟中离开了我。

在雨幕当中,我的目光想要尽力的去寻找这个可恶的家伙。

只是无论我如何去寻觅,就算跑到了废墟的最高处,就算已经让双脚血肉模糊……

我发现,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已经彻底找不到他了。

在废墟的顶点,我瘫软在上面,雨水早已沾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

我凄悲地抬头,仰望那空无一物的夜空,右脚腕上,也是时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音真的很好听呢,就像是你那已经消失的声音一样。”

在这一刻里,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有种……自己已经是第三次成为了孤儿的错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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