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想过写信,信纸摊开在有些坑洼的桌面上,笔与墨安静的摆放在一旁。
窗外包裹着绿叶的树枝丫上有时会停靠一两只圆头圆脑的麻雀,歪着脑袋看着窗内的两脚兽满脸迷茫的样子,叽叽喳喳叫两声也不知是在嘲笑她的呆滞还是为了吵醒这刚刚迎接来白日初升的院子。
好吧,这些纸与笔都准备好了,我是不是应该想一想如何开头了呢?
是该用热情的词藻还是温情的问候呢?亦或是说笔尖上留下的字迹直截了当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呢?
将墨水吸入墨囊随后握起这只钢笔,那提笔写字的冲动熟悉又陌生,就像是我想要将信封寄送去的人儿一样。阳光乍现,刺穿窗前树叶缝隙试图将暖意传达到我桌前——好吧,似乎是因为冬日气候的因素,那阳光显得格外有气无力,软绵绵的程度只是能做到让我抬起头来勉强看见那缝隙间些许灿烂的金色。
好吧,好吧,好吧......我的思绪显然有些凌乱了,除了迷茫地坐在桌前似乎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和念头了。刚刚准备动笔之前想好的各种词句此刻正在我的脑子里上下翻转,试图通过对我大脑发号施令让其诞生在墨水渗出的笔尖之下——但是休想,我还没有想好该给谁写呢!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拿自己刚刚脑子里进行的自我“博弈”来说,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有些混乱但还是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的。
“所以我该给谁写信来着?”
我自己问自己,就像个已被程序设计好的机器人,在面对突然出现的故障问题时只觉得疑惑且无力,最后只得像是超频运行之后烧坏了脑子一样自问自答的又说了一句:“好像,没有谁吧......”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树枝上的麻雀叫个不停,随后被窗内的两脚兽那开窗的动作给惊动,展翅飞走。
——
四月二十三号,今天是读书日。
广场上相比平日间,除开那些成群结队等待投喂的白鸽之外,还多了些用一些推车拼在一起做成的书籍摊位。
也不是什么民众主动筹备的活动,而是在当地政府参与下举办的所谓“读书进家”活动,旨在让各户人家都多加了解书籍以及养成读书的习惯——倘若他们自己明白这样的活动能起到的作用甚微的话,恐怕也不会这般积极的到处投放这样的推车了。
去年那次还有这一个小喇叭放在推车上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非要是把四月二十三号这一天在午夜十二点准点准时老老实实送走它才肯善罢甘休。
自然,这样的行为遭到了民众们的投诉,于是乎今年的读书日在这座偏远小城里面就显得格外安静——甚至于说连站在那里的读书劝导员都懒得开口呼吁些什么了。
爱看就看,不爱看也不招呼你,反正就是这样个态度,以至于大伙更加没兴趣去那看上去略有些简陋的摊位上瞅上几眼了。
这样一个读书日,似乎在这座小城里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就像是挂在酒吧招牌旁的老油灯,没了燃油的补充,它的光亮也就随着黑夜越来越暗,就快融入那洗不净的黑。
——
卡斯特大街路旁,是政府下派的第32号读书宣传推车,而负责这块街区的读书劝导员不同于其他劝导员的“敬业”,而是直接趴这书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也不是他在消极对待工作,主要是因为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可能有人来光顾这书摊——左转直走就是这城里最大的“旧机械”酒馆,而右转多走几步便是教会下属藏书楼。
左转的家伙自然不可能有心思来看他这里的书,右转的人也看不起这推车上贫瘠的书籍储备量。就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他还不如直接倒头大睡,反正也是给他一天偷懒的机会了。
只不过……这样的“安静美好”并没有延续到他的工作结束,虽说不大可能有人来,但还是排除不了一些特殊因素——一位拖着疲倦的身子但又怀着浓厚好奇心的少女。
“啊……《炼金术基础详解》?我其实更想要找一本《基础机械结构讲解》,对了!布伦特,你醒着么?”
穿着极其朴素的少女在这书摊前翻找着什么,而被她唤作“布伦特”的读书劝导员很是懒散的翻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睡去了,顺带着嘴里还念叨着:
“不,我没醒,我在睡觉。”
只不过这样说出来的话毫无说服力罢了。少女把书摊上自己想要看的书挑选出来然后摆在这家伙面前,很是郑重有力的砸了几下,硬生生把布伦特从桌子上给震起来了好几分:“我都说了我在睡觉,你能不能别来打搅我啊?”
说得很不耐烦,但他还是伸了个懒腰把书籍收了过来准备帮少女登记——毕竟今天,也只有少女一人来关顾他的流动摊位了。
“话说,你怎么想着这么晚才来我这里借书看呢——对了,去年你借的书好像也没有......”
“啊啊啊,啊这个嘛.......我,我好像把那些书给扔进炉子里烧了.......抱歉,需要我给这些书赔钱吗?”
少女似乎是想起来了去年那些书籍的可怜结局,很是抱歉地对布伦特说道,她顺带着摸了摸自己那满是补丁的小挎包,只可惜里面怎么掏也只能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币。
布伦特无奈地摆了摆手,表示政府其实也懒得管这些书在读书日之后能回收多少,自然也就不用这位少女掏出自己那寒酸的钱包了。当布伦特他回头看着这卡斯特街忽明忽暗的路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已经是等到这路灯缓缓亮起。差一点就能一口气睡到下班了,布伦特有些郁闷的看了一眼手表,上面的时针正颤颤巍巍的指着“11点”,而分针慢悠悠的指着“12”处——恰好午夜11点,距离自己下班还有着一个小时。
等到街上已经安静得只剩下少女那轻声的喃喃自语,布伦特他才回过神来:原来刚刚那闪烁的灯光不是因为刚刚打开路灯而产生的电压不足,而是临近关闭电灯时的预告——时候已经不早了,而少女却偏偏这个时候才来找他借阅书籍。
“你今天......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借书?”布伦特帮少女慢慢登记着她递交过来的那几本书,除开那本“炼金术基础详解”之外还有好几本看上去就觉得没有任何意义的书——就跟那已经被证实为世纪骗局的炼金术一样,都是些所谓江湖骗子曾经出版的垃圾读物。
至于这些书为什么会出现在政府组织的读书活动里,布伦特暂且将其归类为那些筹备活动的家伙因为每年都会弄丢许多书于是今年根本没有足够的库存举办此类活动,所以就把自己家里面的毫无营养的读物一起混在里面塞到了书库里——好在没有混进来什么羞涩不利于全年龄阅读的书刊……。
“额,我嘛......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准备写一封信了,毕竟好久以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所以老早就起床来行动了。”
“然后呢?你该不会一直在写?你这写得怕是一篇小小说吧?”
布伦特很是无语的说道,一大早写到午夜,或许只有这位贫困的少女才会有如此空闲的时间拿来浪费了。
关键是她还很是尴尬的回答到:“也,也没有多长......我到现在还一个字没落笔呢,主要是我忘了该给谁写了。”
忘了给谁写......那你一开始干嘛如此有干劲的起床准备?布伦特甚至都不想摆出自己那无语的表情给少女看了,毕竟从她来到自己推车前开始,他那脸上嫌弃的无语表情几乎都没有停下过。
“希望你下次做事之前能先计划好自己的第一步吧!汐雅修女......”
布伦特摇了摇头,似乎想笑几声,但鉴于这少女的认真模样他还是决定不这么去嘲笑她了——毕竟很认真,所以还是不要去嘲笑人家了。
汐雅本来还很随意的眼神在布伦特那声叫喊下慢慢变得疑惑起来,她手上拿书的动作没有停下,但眼睛已然是看向了这位“读书劝导员”:
“抱歉,布伦特你刚刚叫我什么?”
“汐雅修女啊?怎么了汐雅修女?”
布伦特不明白汐雅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在他印象里——不,几乎在这卡斯特街上所有居民对汐雅的印象都是一位安静温柔的修女。
“......我很久之前都说过了,我并不是教会的修女。”汐雅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的打扮确实跟教会那些修女完全不一样,是一身朴素到没有任何身份标识的白裙、紫色的长发有些随意的披撒在肩头、那双黑色的瞳孔镶嵌在略显媚意的细长眼眶中,正安安静静的看着布伦特,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像是一位完全不认识布伦特的陌生人前来光顾书摊,但她的言语当中却又处处表现出自己跟这位布伦特先生十分熟悉。
布伦特很是疑惑地跟她道了歉,毕竟这般先入为主的念头也影响到了汐雅的生活——当人人都以为她是修女的时候,那她在某些方面自然会受到限制,比如说去酒吧喝酒。
“旧机械”的老板听说就曾把汐雅给请出去了好几次,原因就是因为认为对方是教会里那些不听话的年轻修女,不然也不会把照顾自己生意的客人如此坚决的请出酒吧外面了。
说“请”这个字都算客气的了,旧机械里那些老粗爷们做事可没这么细腻,大概率是直接把汐雅给撵出去的。
至于为什么认为汐雅是修女,反正布伦特的想法是关于她胸前那银色十字架挂坠。如果只是普通的挂坠那还能认为是一位泛信徒什么的,毕竟这种东西也只能算作一种装饰或是精神寄托,不过汐雅胸前那个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十字架......
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那上面还镌刻着名字。
有着名字雕刻在上面的十字架,那一定是教会里正式教徒的身份象征。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其他可能性,因为在这国家的法律里明确规定了那就是一位被官方认可的教徒的身份证明。
“虽然我自打出生便在故乡的教堂里领洗过了,但从未向教会申请过成为修女。”
汐雅把书抱起,很是感谢布伦特对她的帮助——毕竟上次把书给送进炉子里烧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让本就贫穷的汐雅很感谢对方那看上去有些随意的援助。
布伦特有些好奇的歪了歪头,他对汐雅的过去是略知一二的,他可是听说这位少女曾经是在教会初学院进修过几年的,怎么就从未申请过了?
汐雅看上去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眨了眨自己漆黑的眼眸,有些不开心的瘪着嘴抱着书朝着卡斯特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了。
只不过,就在她背身准备加快开步子迅速离开街口的时候,背后那布伦特的声音叫住了她:“请等等!汐雅修……汐雅小姐!”
汐雅回身看到他:“怎么了?”
布伦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冬天的时候千万别又因为冷把书当作柴火扔进壁炉里面烧着了,要好好爱护书籍啊!”
当然,那一堆书里面的垃圾读物除外——不过仔细看看清单,汐雅还是拿了好几本很有意思的书。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布伦特放弃了目送那位冷淡的紫发少女离开的念头,回身翻了翻刚刚自己照着那些书名抄好的记录,而上面清楚写着一本名叫《关于灵魂与物质的讨论》……
那好像是一本教会人士才会去真正感兴趣了解的书籍,毕竟那本书本就是教会下属藏书楼里面同名书籍的修改版,虽然是修改了许多东西但是还是跟着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样看来,那前后堆叠在一起的无用之书倒像是在掩盖这本书籍的存在了……汐雅呀汐雅,你当真跟修女没有一丝丝的关系吗?
——
四月二十四号,广场上只剩下那群贪吃的鸽子了,之前摆着一堆旧书和一具昏睡到午夜的肉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灵魂在许多艺术作品里时常处在凌驾于物质之上的至高地位,他们那些作者和诗人不停的歌颂着这似乎根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像人类同样渴望自己生活的世界之外所存在的那些“桃花源”,觉得那一定美好。
说得好像那些真正意义上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物质一点也不重要,一点也不值得人们去拥有一般……
汐雅叹了口气把这本书籍合上,有些难受地把窗户打开——这是她蜗居维拉尼卡阿姨旅馆里的第三年,到现在她还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当年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发生了,不好回忆更不好跟别人讲述,总之结果就是汐雅现在一个人生活,并且居无定所、食不果腹。
想要学点什么,不仅是没有资金支持而且大多都是三分钟热度——汐雅总是检讨自己,可一直以来也从未改变过。
她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去做,但偏偏物质的匮乏让自己深陷现实的生活,哪也去不了,就一直憋在这偏远的小城市里,享受着生活在每一分每一秒带给她的折磨。
既然反抗不了这些,那就痛苦的接受吧!就这样,年幼无知的女孩逐渐长大,成为了今天这位十九岁的少女——顺带一提,但她的文化水平依旧停留在初中三年级,因为后续没了国家相关财政的资助,她就休学了。
“汐雅,下来吃饭吗?”这是维卡拉阿姨的声音,也是汐雅近些年听过最动听的女性嗓音了——又给她住处又经常给她做饭,这哪里是当旅馆老板娘?这都快当汐雅的母亲了……
“不用了阿姨,我之前早上出去吃了一些东西的。”
只不过是骗人的话罢了,汐雅可舍不得把自己幸苦打零工赚来的钱轻易的交给那些贩卖早饭的摊位,她要好好存钱然后用这笔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挨一顿饿罢了,有什么遭不住的?
而拒绝维卡拉的善意,也并非是什么傲气,只不过是因为汐雅那薄薄的脸皮遭不住对方的热情和好意罢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要是天天这般白吃人家的,汐雅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嘎吱——
木门被推开,一位样貌平平的妇人带着担忧的表情走进了汐雅这在旅馆顶层夹楼的房间。
“汐雅,如果饿了的话就下二楼来吃点吧,我做了两人份的,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维卡拉看着摆满书籍和白纸的桌子,有些关心的问道:“对了,孩子你之前不是说要写一封信吗?现在写得如何了?”
好问题,只不过……汐雅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说是自己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动笔写下,只是低着脑袋装作思考问题那般想糊弄过去。
大概是瞥见桌上的白纸后维卡拉想到了什么,也就不再多问了,她明白这孩子有着很多说不出口的苦衷,而收留她在自己旅馆里不仅仅是出于一种善意,更是想要满足自己一种特殊的需求。
她需要一位孩子陪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男子走后没过五年,这可怜的维卡拉也送走了自己的儿子——只是顺手一提,或许这些伤心的事情不应当再度提起,或是以这样随意的方式讲出。
“另外……汐雅你呀,冬天如果很冷的话就把壁炉烧着吧,只是不要再用书做燃料了,地下室里有备好的木柴,你可以随便用的!”
三年了,这孩子还是如当初那般拘谨,从未改变过……
维卡拉好几次都想当面提出收养她作为自己的养女,可每当走到少女面前的时候,她都会因为对方那冷淡的面孔放弃这一念头。
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听话又节约,并且安静还很懂事。唯一的缺点就是……汐雅从未想过把维卡拉当作自己的母亲,那种莫名的距离感让这位独自经营着旅馆的妇人很是难过。
“我知道你不是在嫌弃什么,但我还是想说出来给你听听——汐雅,旅馆里的很多东西你都是可以随便使用的,把这里当做家一样好吗?真的不用这么刻意的去避开这些,我……我真的不在意你接受我的所有好意的,真的,阿姨我只是想让你像我的孩子一样……”
不能继续说下去了,维卡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只是一边擦着湿润的眼眶一边退着向门外走去。
汐雅愣在桌前,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姨会突然哭泣,也不明白刚刚那段话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感情。
是自己太克制以至于让维卡拉阿姨感受到了冷漠吗?
还是说……打住,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说法能讲得通了。
汐雅提起笔把那些借来的书籍推开到一边,让昨天清晨就摊开的白纸再度铺平在桌面上。
曾经的生母与生父不是她要写信的对象,汐雅笔尖慢慢放下,一点点接触到纸面。
那些途经她身边的狐朋狗友们也不会是她写信的对象,笔尖轻轻划过纸面,一道墨迹慢慢在白纸上弥漫开。
或许该感激一些帮助过自己的人,但现在不是写给他们的时候……笔尖开始移动,一个名字慢慢有了雏形。
她那格外贫瘠的文化水平写不出什么优雅美好的词句,所以每一句话都用着极其朴素的语句来表达一些事情和情感——我、你、她,大地与天空没有任何修饰,于是乎“爱”在质朴的笔尖下再没有绚烂浪漫的比喻,“爱”将只会被称之为“爱”。
汐雅到最后停下笔尖时,才发现她一开始在脑子里想好的优美词语现在一个字都没有留在纸上。
自己应当跟那位收留自己三年之久的妇人说些什么了,只不过因为彼此那说不清楚的关系不好意思当面讲出,那就用这样一封信吧!
唰唰唰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悦耳,平日间因为文化不高而话语很少的汐雅此刻居然写得飞快一点也不卡顿,就像是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她自己提笔写道一般。
——
维卡拉阿姨,您为什么哭泣……我似乎已经明白了您眼泪流下来的意义。
我知道您失去了丈夫和儿子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而我,也在经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之后独自流浪到了这里。
虽然过去格外凄凉可悲,但我很是幸运地遇上了一位慈爱的老修女,您也知道她的名字:西娅·微风。也是因为她,我才得以认识您
其实我并不如我表现出的那样冷淡,而是因为文化不高害怕说话得罪别人——毕竟不懂就要闭嘴多学多问,所以我少言少语。
大概是因为我害羞吧,所以不敢接受您那如潮水般围绕着我的善意,您也明白我并非是在刻意地去拒绝:谁又不想在寒冷的时候有个温暖的屋子,在饥饿的时候有一顿饱饭——只不过我开不了口,也接受不了那种美好至极的给予……只想着自己解决就行了。
甚至害羞到最后连现在都只是写信跟您说些什么,而不是当面讲出来,这也算是我那可怜的羞耻心给予自己最大的限度了吧?
我经常说自己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其实很多很多都只是口头上的空话,我一没能力二没这个财力,我所有的节约也就是为了以后我能真的去做我曾经梦过的或是计划过的事情。
人们常说灵魂高于一切,我们应当放弃对物质的追求从而达到更高的境界……
抱歉,我想我可能是做不到那种水平了,毕竟现实生活摆在那里,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
我降临在这世间是被动的,不负责任的母亲和父亲从未询问过我的意见就把我生了下来,随后又将我当作一场狂欢之后的意外给抛弃,他们在年轻时候那躁动的灵魂让我陷入了现实的悲剧。
好吧,我扯得有些远了,总之我很感谢您的收养和照顾,今天我看见你那突然的泪水和哽咽的嗓音,我想我必须告诉您什么了,于是有了这封信。
虽然但是,或许也许……我应该叫您一声母亲,您似乎也很期望我这样呼唤您,维卡拉阿姨,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温柔和善意,所以我只能在这样一封没有任何优美词句的信里这般说道:
“谢谢你,妈妈。”
——
四月二十五日。
从偏远小城头顶呼啸而过的HsY-3型武装运输舰,它似乎有些搞不清方向——毕竟,它从未出现过在这座偏远小城的上空,而航行的路线上也从未规划过途经这里的哪怕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