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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风的海面上，一艘通体白色的小型游轮平稳地划开波浪向前行驶。
无所事事地站在甲板上，望着周遭仿佛永远一成不变的景色，柠柠突然觉得心中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就在几小时前的清晨，柠柠还在魔法之都葛彼尼亚的冒险家协会中担任前台工作。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平静的日常生活竟会以这种形式被打破。
放眼四顾，这里俨然是茫茫大海的中央。
至于提议进行这场莫名其妙的突击旅行的罪魁祸首，那个单马尾的黑发少女此刻正戴着太阳镜，悠闲地仰躺在附近一张便携式折叠椅上。
“剑圣大人……您是来真的啊？”
虽然现在再抗议也已经晚了，但柠柠还是忍不住一路小跑到黑发少女的面前，气冲冲地摘下她额头上的眼镜。
这艘船目的地，是位于世界尽头，被称为龙岛的巨型群岛。
世界上最强大的种族，龙族的聚居地。
简直是疯了。
“您要找的那个泽菲鲁老师……虽说他接下了赤星龙王的委托，但也不能保证他一定去了龙岛啊……”
“柠柠……”
看着眼前闹别扭的跟班，黑发少女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一点都不了解那个人。如果他真的是泽菲鲁老师本人，一定会按照委托上说的前往龙岛……不，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岛上了吧。”
“已经在岛上？您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剑圣大人……要是您不在的事情泄露出去，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恐慌的！不管他是不是您以前的老师，我都实在想不明白！为了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法师，竟然要亲自走海路去龙岛这种事……！！”
柠柠双手抱胸，气势汹汹地用那对丰满的气球俯视着遮阳伞阴影下的黑发少女。
剑圣大人的行动简直无法理喻。
从魔法之都前往龙岛，首先要去其他城市的码头，租用游轮，准备航海经验丰富的船员和物资。即便是这艘能长期维持水风复合魔法加持的游轮，也要走上将近两个月的海路……途径无数个需要提前预约的海上传送门，偶尔还要横穿危险的海峡天路。龙岛之所以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岛屿，就是因为它孤立于大洋中心，无论从哪片陆地过去都要花上好大一番工夫。
走这么远的路，如果是重要的外交任务倒也算了，居然只是为了找一个不怎么出名的魔法师……
为此耗费的人力、物力、还有剑圣大人的时间，无论怎么算都划不来。
“名不见经传……嗯，确实可以这么说。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而已……”
“什么意思？”
黑发少女的视线越过柠柠，望向遥远的天边。
柠柠本能地感觉到，剑圣大人的脑海中，似乎映照出了某些久远的记忆。
“你知道关于泽菲鲁教授的传闻吧？”
泽菲鲁教授？
柠柠有些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是，也仅仅止于浅浅的印象。
传说有一位强大的魔法师，他的名字叫泽菲鲁，是最接近真理的男人。
所谓的真理，是指所有魔法师们一致追求的某种“东西”。柠柠所知道的事情就只有这些。尽管她绞尽脑汁去回忆，却连这个传闻是从哪里听说的都想不起来。
大概，只是童话故事中虚构出的人物……对于自己心中虚无缥缈的印象，柠柠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那一天，听剑圣大人也说出同样的名字时，柠柠才意识到泽菲鲁这个人也许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只是，有关于他的情报实在是太过片面，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魔法之塔的主人是谁吗？”
“魔法之塔？您在说什么呀，那不是您建造的塔吗？”
“身为剑圣的我，特意去造一幢魔法的高塔住在里面吗？”
“哎？”
柠柠一瞬间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没问题。脑海中的片段非常清晰。魔法之塔，就是剑圣大人亲自设计并且建造的……绝对不会有错。
不顾柠柠的疑惑，黑发少女停顿片刻，她闭上眼，像给小孩子讲故事一样诉说起来。
“从前，有一位性格古怪的魔法师。他不像其他魔法师那样成天窝在家中研究魔法，而是喜欢四处旅行。久而久之，他在旅程中有意无意帮助过的人，都尊敬地称他为‘老师’……渊博的见闻和知识，让他也获得了一些诸如‘教授’的名誉和地位。不过，魔法师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一直旅行……任性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很显然，剑圣大人现在诉说的，正是名为泽菲鲁的男人的过去。
听着剑圣大人的话，柠柠突然觉得心中有一丝莫名的触动。
但是，那丝悸动很快就安抚下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世界上所有的魔法师，都追求着唯一的‘真理’……那个男人却并不这么想。对于追寻所谓的真理，他只是将其当做一桩可有可无的兴趣。说来也怪，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然后有一天，他终于接触到了所有魔法师梦寐以求的真理。”
“真理……究竟是什么？”
柠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
“事后，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所谓真理，就是全知全能。”
“那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吗……等等，这么说剑圣大人的老师，难不成是神明大人？”
“不是……”
不是？
知晓一切的万能之人……除了神以外还能是什么？
柠柠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与此同时，黑发少女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因为他拒绝了。”
“哈？”
“那个男人，拒绝了来自真理的馈赠……作为抗拒的后果，使他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接受全知之力的人，被‘真理’彻底地盯上了。”
柠柠大张着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你的记忆里，应该是我建造了魔法之塔。但在曾经的世界里……泽菲鲁老师，他才是魔法之塔的真正主人。”
“那个男人……是魔法之塔的真正主人？”
柠柠突然觉得头有点晕。
魔法之塔，是剑圣大人提议建造的才对……那段记忆是如此真实，让她很难生出怀疑的念头。
“泽菲鲁老师，在抗拒真理的过程中……被真理夺走了大半的存在。所以他的过去，他的历史……已经与真理同化，从大家的记忆中，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柠柠皱着眉头听黑发少女说着，有些怀疑地问道：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您为什么没有忘记他的事呢？”
“因为我爱着老师啊。没有什么是能凌驾于爱之上的，就算是真理和世界的规则也不行。”
竟然是爱？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柠柠哑口无言。
“在众多追寻真理的人之中，唯一一个正在被真理倒追的男人。那就是泽菲鲁老师了。”
说完这句话，黑发少女静静地闭上了嘴，下意识地抚摸着腰间的刀鞘。
泽菲鲁老师，由于要躲避真理的窥视，已经无法肆意使用过去那强大的力量。
现在的话，一定可以将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两个月后，泽菲鲁老师看到她时，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