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同江靖并没有说话，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一张课桌更像是一片**，两头的人，谁也望不透谁的心思，或许江靖并不喜欢我，爱所爱之人不是得渴望拥有她吗？赤身裸体下，都能坐怀不乱是喜欢吗？qq聊天界面里，甜腻温柔的话从那天再没有出现在我们之间，随之而来算是死寂，他在和我赌气，可明明是我先放弃，看来轻易分开，不挽留，于我而言于他而言，觉得离开各自会生活的更好，班主任古柏滑动粉笔时不时不经意看向最后一排，风头过了一半，周五的班会上，所以同学的见证下，古柏叫第三排的女生和我当堂换了座位，我努力的压制心里的不甘和难过，加快手里收拾课本的动作，劲量低垂脑袋，不碰上江靖沾满深意的眼眸，那五分钟里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全部搬到新座位，旁边的眼神也消了消，假装整理书桌，埋在桌子下面的脑袋，眼里抑制不住的泪水，一滴接一滴一串连一串，浸润刚翻开的语文书，密密麻麻的故事掩盖住透又不透的水滴，感情也禁锢到次。没了交集，像是马航失联客机，只剩残骸再也没了主体消息，“你知道吗？江靖和三班一个女生在一起了”下课趴在桌子上休息，被突然冲过来的何乐乐吓得用手心上下安抚情绪，定神发问，本来是必修课，分班后渐渐生疏，我噔噔她“所以呐，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没关系”何乐乐边说边做到我桌前，趴着没有再说话，实话说，除了心口疼，我没什么其他感觉，难得的失眠让我不适，青黄的火焰燃烧很久没衔上唇的烟，烧尽暴露在空气里的忧伤，能有多深的感情，时间会治愈一切，我没有再理会身边人关切的目光，埋头学习逼着自己不去想多余的事情成绩在努力下小有进步，知道小学初中欠下太对学习债，所以一下拔尖显然是不可能的，稍有进步也已经是很好的表现了，努力上进班主任古柏是看在眼里的，渐渐放下对我的成见，甚至监督起我的学习，我也理解，老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让你好好学习罢了，想着就这样考上大学，不奢望985还是211，三本就行，我这辈子，总不会太宁静，越希望什么越得不到什么。星期五放学难得见爸妈回家，打开门碰上两人慌张的眼神，想着应该是许久未见才有点慌张，就没有太在意，周六在床上睡懒觉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吵醒，开门声后，陌生男人吵嚷声响起，我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看见来不及系腰带的爸爸，低垂头站在一个瘦高个中年男人面前，中年男人翘着二郎腿，手指不礼貌的指着爸爸脑袋，“什么时候还钱”我以为是我没睡醒，没听过爸妈欠钱的事，“孩子还在”爸爸慌乱的低头瞥向我的卧室门口，定定站在那目睹他的窘迫，敞开的入户门，接连走进几个穿西装衬衫的银行职员“我是邮政银行经理人”“我是人民银行经理人”“我是工商银行经理人”“我是农业银行经理人”“我是招商银行经理人”“我是建设银行经理人”“我是本市人民法院检察官杨兰，你涉嫌恶意拖欠多家银行贷款，并涉嫌多起民事纠纷，经法院决定限制当事人活动及消费，记入征信失信名单，于下月十五日开庭审理”，检察官递过手里一摞起诉书，下意识扶了扶眼镜，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十几分钟我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人注意角落里的身影，明星那些瓜都比不普通家庭上睡一觉负债百万的瓜，习惯性老好人上线，大冤种老爸，工程老板跑路，垫资百万给农民工发工资，大老板联系不上，没办法只好自己背锅，大老板自己也是通过竞标拿到的工程，监督工程的领导班子被纪委查出贪污受贿带走处置，手下工程进入漫长冷冻期，老爸原本想着先借钱发工资，等工程款批复后再还清剩余的钱，天不遂人愿，自己被装进去里外不是人，几乎每周回去都能瞧见债主上门问候，高三一模考试前开庭，陪审处一沓起诉书交给老爸，几近崩溃的脸上强挤出几分笑，是安慰，在我看来这安慰好像小时候奶奶手里的绣花针，扎进指尖指缝空隙里肉甲剥离钻心的心疼，极力安慰自己冷静忍住眼泪，出了法院大门口，没等后边的老爸老妈，一股脑钻进出租车里，来到体育馆台阶上，天气闷闷的，云朵霎时间变了脸色，压低高度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漫天的雨滴倾泻而下，混着泥土、灰尘，全都强加到我身上，可能湿冷可能是痛感，眼泪再不受控制，同大雨一齐淹没，坐了不知好久，苦倦了，心里的火也灭了，法院判决搬离抵押住所，我们一家在市郊租了一所五十平米的公租房，高三一模成绩并没有提升多少，老爸租完房子手里剩的钱，连下个月生活费都不够，更别说支付我高三费用，放学悄悄跟在老爸身后，被拒绝无数次，还得赔上笑脸，在小县城里混生活，圈子就那么大，彼此知会一声，也就心知肚明，平时的哥们弟兄，关键时刻聋的聋瞎的瞎哑的哑，人家避他也是必然，人均工资三千块的小县城，有些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再借钱给我爸，就想是小石子扔进大坑里，无事于补。也没有责怪，更多的是心疼，辛苦半辈子混到头，什么都没有，九九八十难，差一难就能飞升，偏偏遇上大boss打的现原形，十七岁的我心软至极，最终找到班主任，办理离校，很戏谑高三退学，如今混到因为几千块退学，直到现在我都记得班主任古柏，带着我走过一节一节台阶，一遍一遍阔别熟悉的校园生活，无数次梦回恍惚间都觉得还在哪里，熟悉的座位熟悉的同学，陌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