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四年过去了。
“同学们,今天咱们班来了位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她做自我介绍。”,女老师银铃般的声音吵醒了习惯在早自习上沉睡的男孩。
他一抬起趴在课桌上的头就看到那个让他心里小鹿乱撞的女生。
她身高很矮,比同龄人低了半个头。双手很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像树枝长在树上那样让人觉得自然。她穿着花纹素雅的灰色混纺连衣裙,裙摆盖过膝盖,细白的小腿下面,穿着刚过脚踝的白色棉袜,黑色的圆头小皮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大大的镜框几乎占了半个脸,反而显得更加可爱;镜框上沿紧挨她恰到好处的刘海,光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过肩单马尾;她的眼眸如海螺一样有着天然进化出的完美曲线,她的鼻子圆小,鼻梁平得几乎没有,有些混沌的灰色虹膜倒映着班里的同学,在这之上是黑色的断眉;完璧有瑕。
“不过我喜欢!”,男孩心花暗放。
她走上讲台,充满自信地直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开启她短破折号般的小巧嘴巴,开始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麦恩,我来自希腊。”
这自我介绍简短得让人无法知道女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老师并没有让她再多说两句,而是开始补充说明。同学们才知道她是混血儿,父亲是本国人,母亲是挪威人,由于母亲的工作原因和母亲居住在希腊,她的中文之所以说的这么好是因为她的母亲是位中文教师。
在例行的让大家和睦相处之后,老师让她坐到了男孩的旁边。他心里很高兴,他小声地对新生说了句你好,女孩并没有开口回答他,只是瞥了一眼男孩,就把视线放回老师的身上。男孩并不觉得灰心,他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开始并不容易。
下课后,老师给女孩一张学生信息表,让她填好第二天交上去。男孩在生日那栏偶然间发现女孩比他小两岁。上了两天课,男孩发现这个新生非常聪明,无论老师问什么问题都能回答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作业完成的又快又好,正是由于这样鹤立鸡群,她也被同学们疏远了。
“你为什么不和同学们说话呢?”,男孩在一个课间向女孩搭讪。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坐在座位上,只是说话并没有转过头看男孩。
“……呃……我叫寻觅。”,男孩没想到会被反问。
“真是个少见的姓氏。那是他们不敢和我说话,因为弱者忌惮强者。”
“那么我算强者了?因为我敢和你说话。”
“不,因为你很特殊。通过我这两天的观察发现,你眼中并没有强弱的概念,想到要做什么事便本性使然地去做了。比如说你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麦恩转过头,灰眸直视男孩的眼睛。
“我只是喜欢你,并没有想让你……唔!”,被看穿内心的男孩无比尴尬地害羞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男孩把头转向一边,不敢看女孩,小声地问。
“你看我的眼神一直是充满欲望的,不过你本人对此浑然不觉。顺带说一句,我的态度是拒绝的。”,女孩无机质的声音不带有厌恶,随口说出与六岁年龄严重不符的话语。
“你的话好难懂啊……不过我并没有想过要你做我女朋友啊!真的、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搞好关系而已,毕竟你是我的同桌啊。”,男孩摊开双手,拼命挽回自己的形象。
女孩回过身,理了下头发,用两手支着下巴,说道:“我不想做你女朋友,做普通朋友还是可以的。”
女孩对男孩的与众不同很感兴趣,并且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同桌,有必要搞好关系。男孩却高兴得仿佛看见了星星。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寻觅与麦恩渐渐变得无话不谈,往往是寻觅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麦恩分析或吐槽。
谈到两年前的感染以及家人的去世,寻觅向麦恩抛出了一个他一直放在心底的疑问:“为什么那时候他们都没了我却不想哭,我真的是妈妈说的那种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吗?”
“并不是这样的。我说过你是个本性使然的性情中人,并且,你有一些俄狄浦斯情结。所以……”麦恩一板一眼地解释着。
“等等!什么是俄狄浦斯情结啊?”
“就是恋母情结。”,麦恩无视男孩羞红的脸继续淡定地分析道:“所以,在你看来,其他家人对你母亲冷漠,让你母亲悲伤,他们都是坏人。你在潜意识里想要他们死,所以在他们真正死亡之时,你的愉悦大于失去母亲的悲痛,再加上你没有和家人相处很长时间,亲情很淡,所以并不会觉得很痛苦。”
话刚说完,麦恩感到从旁边的寻觅那里传来一阵恶寒,她急忙侧过眼观察他,发现寻觅的神态与平时并没什么不同,只是刚才的一番话让他陷入沉默。
“怎么了?”,寻觅感到麦恩的视线。
“没什么。”,麦恩仍旧淡定,但腹诽到:这种连恼羞成怒都放到潜意识里的家伙是最麻烦的,做什么事情都不过大脑。
凌晨两点钟,某感染区,五层楼高的黑色围墙让人误以为到了监狱,墙内满是颓倒的建筑,让人从监狱穿越到了末世的某片废墟。黑墙内昏暗的通道中,一个身着白大褂戴无框眼镜的青年研究人员慢慢踱步,皮鞋一步步踏在地上,像是定时炸弹的滴答声,他边看手表边轻声自言自语:“时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