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梦，还是那一天。
面前的一切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钟铭也记不清他回放了多少次，唯一记得清的是每次他的眼泪都是那么的不争气。
当初自己明明没哭的。
面前的女孩没在意他是哭了还是没哭，或者说她根本看不到他是哭了还是没哭。
她只是按照既定的剧本把戏演完而已。
他又一次张开了双臂，又一次落空。
“我知道的，我是精灵，属于魔物，我们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绸缎般的银发安静的垂在身后，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明明是处，却每次还要装老油条的样子，喜欢你牵我手时脸红的样子，喜欢你挠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喜欢你睡着时乖乖的样子，喜欢你出勤时的坚毅，喜欢你深拥时的温柔......啊，对了，”女孩调皮地吐了吐舌，“还有你吻我的时舌头一下都不敢动的‘娇羞’哦。”
当时很安静，只有微风阵阵。
不大不小，吹着刚好让两个紧紧拥抱的人不觉得热。
他们不仅在一起了，还领了个证。
盖了章的那种。
他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提着刀冲进觉醒者协会总部，“申请”了一张结婚许可罢了。
还在继续，钟铭站在一旁看着她捧起她面前的他的脸，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掠过。
当时的他只是忙着脸红，现在的他巴不得能直接一个几分钟的深吻还回去。
梦醒了，碎的很彻底。
眼眶中溢出两行温热，划过脸颊，没入枕边化为两块深色的斑。
雨还在下，窗外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辨不出昼和夜。
钟铭仰躺在床上等待着眼中酸涩的感觉一点点淡去。
巨大的疲劳像洪流，裹挟着他这无处落脚的萍叶。
风雨飘摇，无能为力。
曾经还能高喊着“大江东去浪淘尽”的热血早已只剩下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苦涩。
他一点点沉入水底，感受着无垠的冰冷。
完全分不清是什么季节，钟铭只是觉得冷，伸手扯过被他踢到一边的被子盖上。
曲起手臂压在额头上，钟铭吸了吸鼻子。
真他妈的冷。
————
钟铭站在水台的镜子前，看着里面的那张脸。
沾着说不出名称的物种的血，有黑有紫有蓝......
钟铭缓缓打开水龙头，看着水从浑浊到微黄，最后清澈。
轻轻掬起一捧水，猛地扑到脸上用力搓了一阵，反复几次后甩了甩手。
熟悉的触感在脸上重现。
“脸上留疤可是会变丑的，”女孩手里拿着棉签，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一道口子，“你得注意，不怕你变丑了之后我不要你了吗？”
女孩轻轻柔柔地擦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
“唔！”
钟铭猛地俯下身去，伴随着她的惊呼声带有些许侵略性地破开她的防线，在她的内里肆意搅缠着，听着她的娇声轻喘愈发陶醉。
良久，钟铭肆虐的欲火。
似是有些不舍就这样结束，女孩捧住他的脸，又用力地啄了一下。
“好害怕你不要我了，”钟铭轻轻咬着女孩的耳朵，“所以要让你变成我的形状，染上我的味道，让别人都不要你了才行呢。”
笑。
钟铭双手撑在水台上，脸上的水珠一滴滴落进水槽，混入水流钻进下水道。
额前粘着几缕被沾湿的碎发，钟铭随手抹了一把脸，顺手关上了哗哗作响的水龙头。
坐在床沿，她轻柔的歌声绕着他的大脑缓缓打转。
她站在葫芦岛的海岸闭着眼，声音被海风裹挟着送入他耳中。
我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执着
对忍耐这种事也习以为常
这绝不可能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形状
可我已经不想再掀起任何风浪了
......
迎着夏日的暖阳，她双手背在身后抓着一顶草帽，凉鞋的绑带被风吹起，连同她吊带裙的裙摆。
她偏过头，阳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圈金边。
“呐，好听吗？”
声音似从海的那头传过来般空灵。
好听，还能再唱一遍吗......
—————
神圣的教堂如同被恶魔洗劫过一般，尸横遍地。温热的鲜血浸染着男子的鞋底。
手提血刃，男子踏着血池似的地板一步步上前，走向那个坐在高台上瑟瑟发抖的教皇。
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孬弱的老人，眼中不带一丝怜悯。
“想想看她当时的绝望吧。”男子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话。
利刃贯穿教皇的手腕，把他的双手钉在大理石墙上。
无视教皇撕心裂肺般的惨叫，男子抽出利刃，再缓缓扎入他的肋下。
左边结束，换到右边，然后是......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致命的部位，在面前的渣滓身上留下尽可能多的窟窿。
教皇洁白的礼服已变成了一件血衣，身上的数十个空洞同时向外淌着血。
差不多了。
每个窟窿都渐渐止住了血，看起来应该是流的差不多了。
看着面前失去意识的教皇，男子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歇斯底里，直到两行热泪冲垮他脸上的血迹，留下两道模糊不清的痕迹。
地上的血池溅起两朵血花。
锵！
男子止住了狂笑，把手中的利刃透过瘫坐着的教皇的胸口钉在石座上。
一张沾染着鲜血的纸条飘落到教皇的尸体上。
“希望下一位是个人，不然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男子走到一座石雕的面前，随后绕到了雕像的背面。
躲在石雕背后的修女浑身发抖不断向身后挪去，直到靠在了身后的墙壁。
她躲在这里见证了一切。
这个黑衣男子闯进门，把在场的所有高级教士、红衣主教，最后连教皇大人都杀了。
现在轮到她这个修女了吗？
男子看着她，突然开口道：“离开这里，换份工作或者是到别的教堂去，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男子嗓音沙哑而又低沉，听起来似乎还有点......颤抖？
修女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是那么的孤独。
就像一个被放逐的君王。
被卸去了往日的一切骄傲，一身傲骨被全部敲碎，只剩下一个空壳在世间游荡。
—————
钟铭和着热牛奶吞下一粒安眠药在床上躺下。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