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的事务所吗？”
葛瑞丝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矜持感。希尔达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修斯塔耶则帮着倒上醇香的咖啡，递到葛瑞丝面前。
“请……请喝。”
修斯塔耶小声嗫嚅道，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只不过她不是直面葛瑞丝，要稍微错开一点。
“葛瑞丝小姐，你对我们的事务所有什么意见吗？”希尔达正在挑选着唱片，考虑该来个怎样的氛围。
葛瑞丝摆摆手，说道：“不需要音乐，别影响了我们对话。至于你们这事务所……如果我记得没错，这里在几个月前还是一户人家的正常住宅，你们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希尔达微微一笑，解释道：“葛瑞丝小姐，那看来是你的记忆出错了。在三年之前这里就是事务所了，我一直都住在这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相关的证明。”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葛瑞丝不悦地皱起眉毛，仿佛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
“你看了便知道了，我可没有在撒谎。虽说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侦探，但确实也在这住了多年。”
希尔达在桌子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拿出了相关的房产证明以及她的居住证出来。
这上面的每一项内容都没有造假，完全出自克莱因城官方的认证。这间暮光事务所的创办最早得追溯到四年前，比修斯塔耶被领养还要早。
“真是奇了怪了……我难道真的记错了吗？”
葛瑞丝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掌心拍了自己的脑袋几下。她总觉得记忆没错，可怎么看了希尔达出示的证明之后，又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人会犯错是很正常的事情，当记忆内的事物变得繁多时，确实容易出错。所以比起主观认知，更重要的是客观事实——葛瑞丝小姐，你能相信我们的清白了吗？”
希尔达不卑不亢，也不慌张，看起来她将葛瑞丝拿捏得明明白白。
“行，就当我是记错了。那么请问二位，方便告诉我昨晚你们的行程吗？按照克莱因城的规定，晚上十点后禁止外出，你们遵守了吗？”葛瑞丝转而换了个进攻方向。
（坏事啦，昨晚希尔达临时有事还出门了来着，我是不是应该瞒着啊……）
“我在家里乖乖睡觉，没有出去！希尔达姐姐——”
希尔达从容地接道：“事务所晚上八点便关门，我自然不会外出。昨晚我陪着塔耶，在给她唱摇篮曲。”
“真的没有？”
葛瑞丝那对猫瞳牢牢地盯着她们，试图看出一丝动摇。希尔达一看就是老油条，不会露出破绽。可令她意外的是修斯塔耶这样年幼的小家伙，居然也能稳定住情绪。
修斯塔耶坚定地说道：“没有！我很守规矩哒，希尔达姐姐一直教我晚上不能出去，我们肯定都在家！”
（不就是说谎吗，谁还不会了？就这能有什么压力！我眼皮都不跳一下喔！）
葛瑞丝轻笑着，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没有出门最好，这样才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要知道夜晚可是很危险的，就在昨天便发生了两起事件。一起是你们刚才看到的，还有一起发生在北城区。”
葛瑞丝翘起腿，漫不经心地搭在茶几上。她扬起脸朝向天花板，似乎开始回忆昨晚的景象。
“时间是在十二点之后，路灯都已经完全熄灭。北城区的中央广场有一座塔楼，你们或许知道。就是在那个塔楼的底部，围绕着堆放了整整六十六具无头的尸体。”
“噫！唔！”
修斯塔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光是想想就很吓人。大晚上的，城市里面居然潜伏了如此恐怖的杀人狂魔，太不安全了！
“我们一开始还在寻找这些尸体的头颅究竟去了哪里……后来，当有一位队员将探照灯光往高空打去时，我们看清了——六十六颗脑袋，用绳索串成一线，像是放风筝一般吊在塔楼的最顶端。”
“鲜血还未干涸，就那样从空中一点一滴地飘落下来，洒满了整个地面。我们光是收拾现场，就几乎要忙活到天亮。拜他所赐，我连觉都没睡。”
葛瑞丝垂下脑袋，露出了愤懑的表情。只不过她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完全没有不睡觉后的疲惫感。
“葛瑞丝小姐特意提起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呢？可别把我家塔耶给吓到了，晚上要是做噩梦可就不好了。如果是对于案件感到棘手，需要侦探帮忙的话，还请务必报上你们能给出的酬劳。”
希尔达听得是面不改色，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管他多少个脑袋在天上飞，就算搁那边舞狮也吓不到她，说白了就是穷凶极恶的犯罪事件。
“只是随口提提，你就当我是在发牢骚吧。我真正想说的还是第一起事件，也就是在西城区的小巷之内。”
“霍顿·塔福，这是被害人的名字，一位三十九岁的男性公司职员。作为侦探，你应该对西城区的人也很了解吧，认识他吗？”
面对葛瑞丝鹰隼般的目光，希尔达回以直视，与她针锋相对。
“稍微有点印象，他应该有个女儿吧？大概十五岁左右，就读于西城区微风大道260号的约佛中学。”
葛瑞丝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还不错，看来你或许有些本事，我能考虑一下向上头申请出资雇佣你了。”
“感谢葛瑞丝小姐的赏识，虽说这有点草率吧，但谁能拒绝送上门来的委托呢？”希尔达见招拆招，说话也很实诚。
（这是什么发展情况？怎么就突然变成委托了？我是有哪一环节没跟上吗？）
修斯塔耶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不拒绝，那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从一周前开始，约佛中学内部就有些古怪的情况发生，已经有不少学生的家长开始反映了。我也怀疑这跟昨晚霍顿·塔福的死亡有关。”
“但组织方面暂时抽不出人手，这起事件暂时只有我一人负责。所以我想麻烦希尔达侦探来当我的助手，可以吗？”
希尔达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可以考虑，只要酬劳足够丰厚。”
“这是我的名片，明天早上十点钟，到这上面的地址来见我。”
葛瑞丝从口袋中掏出名片，信手一甩，恰好停在桌上。她站起身来，跺跺脚，走得很潇洒。
在出门之前，她稍微停留了几秒钟，留下最后一句话。
“晚上，不要出门。”
修斯塔耶愣了良久，然后才张开小嘴：“希尔达姐姐，这是……”
“她还在怀疑我们。”希尔达把玩着名片，解释道。
“那为什么希尔达姐姐要接受委托啊？这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呀？”修斯塔耶有些心虚。
希尔达很豁达地说道：“有钱拿，为什么不接受呢？塔耶，吃大餐的机会就摆在面前，我们总不能不争取吧？”
“噢，也是哎，那行吧。我先上楼休息啦，吃晚饭了再叫我！”
修斯塔耶不去思考麻烦事情，利索地上楼了。
等她走后，希尔达将名片藏进口袋，而后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悦。
“用直觉思考的生物，真是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