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自己的床边走出卧室,几个被拉得很长的人盘根错节地堆在地面上,我小心不要踩到它们缓慢蠕动的肢体,一步一步走到客厅。
四周没有声音,不,或许有些液体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另一片寂静。那时我在破旧的教学楼内,面对厕所的镜子,抽出腹腔内的方形笼子。笼子的质地似乎有些柔软,就像是其中那些拇指一样大的白色虫子那样有些柔软,我说不清是它们先出现在我的体内,而这笼子用于治疗,还是另一种可能性。
我静静观察着那笼子中白色的蠕虫爬入爬出,它们几乎塞满了整个笼子,时刻都在溢出,我静静观察着它们,直到它们爬到满地都是,将笼子慢慢塞回腹腔中。
我坐下来,一旁的人双脚深深插入水中,那水看上去那么黑,那么深,叫我想要喊他快点逃掉,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我们正在钓鱼,他的桶里没有鱼,鱼竿一动也不动。我怕那水里的东西对他做什么,于是把头伸入漆黑一片的水中。
在黑色下面是一大片扭在一起的灰白色生物,它们的五官像人但更简单,齐齐看向了我,我赶忙抽身出来。“你看到了吗?那些怪物!”“什么怪物?”他最终愿意和我一块走了,可双脚已经被泡得消失不见,那些生物们从深黑中窜出,撕咬起他的肉。
“你们是什么?”在逃亡中,我问那怪物中的一个。它露出邪恶的笑容,停在了那里。“我们是耶稣基督抛下的肉,前来收回地上的王国。”
我想它们或许是正确的,但我不会死。
在一部电视里播放了一个肢体扭曲溃烂的生物的挣扎,它的运动充满了流血与骨折,但它依旧胡乱尖叫着蠕行,它在通风管道里。我知道那是我,因为我不会死,我只会以非人的方式活到最后最后。
一种病毒还未被发现,但我早知道了,人类将会逐渐失去理智,他们的瞳孔裂开成为许多许多,然后变为巨大的毛茸茸的球。
我在酒店软乎乎的床上躺着,并会在未来被一个朋友狠狠咬上一口,我的肉体开始畸变,但我不会死。
就像拾荒者的故乡一样,落地窗早就不复存在,那棵人的巨树枝干摇曳,时常拂过客厅的边沿。我们蜗居在这里,静静望着这一切发生。
巨树是无数人的集合,他们都已经不再有皮肤,浑身覆盖着灰粉色的黏液。我所在的地方要有二十层楼,而这只是那巨树的一半,那究竟有多高,又究竟有多少人。
这都不重要了,我们几个幸存者于此苟延残喘,直到一个传教士敲响房门。
“我来传播神的福音,”它拿着一本书,它看穿了我,它按住我,用自己开裂的头贴近我的,它大喊着让我不许逃,它大喊着这绝不是一场梦。
而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是拯救世界的勇者们的一员,但在我醒来前,勇者对我说:“这个世界因为你而存在,你要醒来,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会死,”
“你是个杀人犯,全部都是你的错。”
也就是这时起,我才发现那是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