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有点看不得这些和谐美好的生活景象,因为他是一个嗜血的,渴望战斗的侦探!而这些幸福美好的场景会让他无聊,对,无聊。
马修蹑手蹑脚地走着,想快点见到电梯,同时也想念起自己英俊的头来。他用不存在的手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脸,但他忘记了他手里拿着莉莉安娜的头和那把刀,刀尖直接戳在了断颈处露出的几节颈椎上,“哎呦!”马修叫了一声,连忙收手,他感到有点烦躁。
又走了几个房间好吧现在他们连孩子都有了,马修这样想,看着一旁形如女性抱着一个婴儿的肉块,记忆的主人站在他们的对面不远处——多么其乐融融,真无聊。
“噗!”婴儿形状肉块头部的一个脓包突然炸开,就像一个被挤爆掉的大青春痘,喷溅出不知道是固态还是液态的棕黄色脓水。
马修虽然没有什么准备但还是敏捷地侧身躲过,抽出刀指向前方。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地等了半分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肉块,肉块也一动不动。什么都没发生,马修松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但突然,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房间不存在了。
房间与房间之间本来那个门一样的构造越发不明显,就好像这里正从某个巨大的公馆变成原始洞窟——把土和石头全都换成肉的原始洞窟。同时,随着他越走越远,那些肉的颜色也愈发接近棕黄色而非肉本身该有的颜色,那种会朝他喷射脓水的脓疮也越来越多。四周的环境整体都在越来越坏,这不由得让他警惕。
继续向前走,马修感觉自己脚下的肉块开始变得越来愈软了,四周的肉壁也愈发紧缩,产生出一种压抑的气氛来。
继续向前,马修停住了,在他的面前是一条死路。近乎完全的脓水而非肉块组成的黄色墙壁上满布着各种器官,但是那些器官也不过是稍微改变了外形的烂肉和脓水,缓慢蠕动着。在一个较为中心的位置上有着一个比其他器官都要大很多的器官——那是个和成年人差不多大的大脑,棕黄肿胀,流淌出脓液。
“什么东西啊,”马修自言自语着,这些器官全都是人的——至少是看上去像人的——这也就说明了一点,这个世界,至少他走过的这一层都是人的肉体内部——至少曾经是人。
好像是嫌刚刚的破折号太多了的缘故,马修把莉莉安娜的头护在身后,抽出刀指向面前的东西,“喂!”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能听懂吗?”
在之前的几层里出现过大蛇或是贤者这样可以交流的生物,如果这里也是一样事情就好办了,马修想。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马修又接着往前走了一步,结果踩在了一个脓包上面。
突然间,那大脑的一半轰然炸开,一旁的所有脓液器官也都抽搐着破裂,留尽了汁水的皮囊如图破袋子一般颤抖着。那半个大脑用不知什么法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从一大团脓疮与肉块中伸出来,朝着马修冲去。
马修连忙后撤,但此时的地面也要比刚刚更黏更软,每一脚迈出都会陷进去不少,使得他步履维艰。而那半个扭曲的大脑紧追不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接近。同时马修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下降,四周的环境中生长出了很多先前没有的肿块和脓包阻碍着他的前进,房间也都消失不见了,包括其中的人形肉块。
在他一脚踩在一个奇怪形状的肿块上时,那东西扭动起来,将他的一只脚直接缠住,马修直接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刀飞了出去,莉莉安娜的头则差一点就被他按在了地里。马修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鞋拔出来勉强穿上,因为整个地面都覆盖着满满一层腐蚀性的黏液,如果没有鞋他跑个几步就会连腿也没了。
马修觉得这不是办法,他大喊了一声:“操*你妈!”同时快速回头,那大脑毫无反应,依旧直冲着他冲过来,“不对,啧。”
马修不敢犹豫,卯足了劲继续向前跑,但他与那半个扭曲大脑之间的距离已然所剩无几,恐怕不多时就会被追上然后溶解掉吧。
但是,自己还是掌握了一点的。马修知道了那东西如何定位自己体内的东西了。
马修奋力将自己的一只鞋向着一旁的墙壁丢去,墙壁即刻内凹并吞没了那只鞋,扭曲的大脑也像怒火中烧的公牛一样冲向了鞋的位置。
“哈哈愚蠢的东西,让你见识见识人类的智慧!”马修趁此机会大放厥词,不但是因为对手是聋子的原因,也是给自己壮胆,他的一只手里赫然是之前丢掉了的刀。
他没有犹豫的时间,不顾自己的一只脚上没穿鞋,径直冲向扭曲大脑的后方。那大脑好像意识到不对开始向后转过去,但马修比它更快更准,那把崩了刃的餐刀将它与其他肉块的链接处切——不如说是锯断,随后深深插进了它脑干的位置上,然后奋力搅动切割,直到那大脑彻底变成一滩烂泥似的玩意才罢休。
做完了这一切的马修用不存在的手扶着不存在的脑袋穿着粗气,他的一只脚和小腿已经在刚刚被溶解掉了,全身都是不明的脓液,皮肤已经不剩下多少完好的部分。再发生些什么也没有办法了,他现在只能盼着那电梯早一点出现。
马修用一只脚就那么站在原地,他等待着,也动不了,可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液体流动的声音。
而他连那液体流动的声音都快要适应了,所以这附近已经成了一阵死寂。
直到他缓慢地意识到如图开闸放水那样,四周逐渐出现了一个个孔洞,黏液与脓血从其中缓慢流出,一点点没过了他的下半身。在这时马修已经了失去任何挣扎的能力,皮肤荡然无存,一条腿消失不见,在那液体中有某种强有力的东西牢牢吸附住了他。
马修猜不出那是什么,直到他看到一团团被搅碎的大脑碎块从液体中冒出,并且在肉块链条的托举下逐渐上升,他明白了自己所做的都不过是徒劳罢了,那东西早就不是人了,它的大脑根本就不是要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少,那种感觉不像是撕裂的痛楚,而更像是手术室中麻木的截肢,一阵绝望涌入他的脑海。马修试图闭上眼睛,但那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但在某一个瞬间,这种感觉又突然停了下来,马修怔怔地望向前方:所有的大脑团块都开始颤抖,有一些已然扭动着落入液体中,以一个点为中心,就好像得到了神圣的净化一般,所有浑浊不堪的恶心脓血与长满囊肿的肉块都在改变颜色,逐渐变为一种平静的肉色,失去了内在的疯狂与痛苦。
在那之中一个东西缓缓上升,像是血管或是肌肉纤维的结构从四面八方的肉块伸出将其吊起,那结构看上去就如同天使的翅膀一样复杂而美丽,透露出本不属于它们的圣洁。
莉莉安娜正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