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三

作者:小锅米线 更新时间:2023/1/28 21:23:52 字数:2268

1

“我将要役使痛苦。”

“为什么?”

“为了幸福。”

“为了什么幸福?”

“一切幸福。”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命运。”

“你是命运?还是命运的代行者?”

“后者,我不过是个牧羊人。”

“牧羊人为何要役使痛苦?”

“痛苦将是我手中的鞭,让羊群们走向永惠的幸福。”

“它们真的想吗?”

“这可由不得它们,我已拾起痛苦了。”

“放下吧,放下吧。”

“为什么?”

“为了幸福。”

“为了什么幸福?”

“你我以及无限他的幸福。”

“这就不是一切幸福中的吗?”

“不,一切是个傲慢的东西。”

“不傲慢又何尝能与万物产生区分?”

“不能,也没必要。”

“怎么可能没必要!”

“永恒是未来,而我们正要前行。”

“既然没有差别,那如何前行?”

“一切皆是前行。”

“你也在傲慢了。”

“这倒是。”

2

城里有个月亮人。

月亮人一直都住在城里。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每天都在念叨着月亮,索性就叫他月亮人了。

月亮人长得一点也不漂亮,甚至可以说很丑。月亮人长得一点也不年轻,甚至可以说很老。

月亮人就是这样一位又老又丑的人。

月亮人整天都把月亮挂在嘴边,有关于月亮有多么美丽,多么宁静,多么无瑕的话我们也都听了一遍又一遍,于是也就都不再愿意听了。

同时城里也有个弯弯先生。

弯弯先生好像是前不久搬来城里的。

据说他从前是大城市里的风云人物,但后来不知为何被那些权贵们慢慢忘记了,索性就搬到我们这种小城来住着。

弯弯先生看起来很年轻,让人不知道他多少岁。

弯弯先生总是穿着有弯弯条纹的绿衬衫,带着有些弯弯的高礼帽,穿着带弯弯头的皮鞋,手里拿着他弯弯的手杖,连他时常带着的蛤蟆镜都是弯弯的香蕉形。

弯弯先生好像说过他的名字,但大家都给忘了,只记得那是个远远比不上“弯弯先生”的俗气名字。

月亮人不怎么会去找弯弯先生,但弯弯先生总是找月亮人聊天,因为月亮人受得了孤独,而他受不了。

每一次他们坐在一起,有时候是夜晚的公园里,有时候会是在某一户的房顶上,他们都会喝一点点酒,然后聊很久很久。

弯弯先生会举起他的手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自己往日在聚会中风流倜傥的身姿,见到过的人和物,如何得到又失去,如何失去又得到。

而月亮人只是指着月亮,与自己的这位朋友畅谈自己与月亮的种种趣事。

弯弯先生之所以总是愿意仔细听月亮人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故事,大概跟月亮人讲故事的能力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太孤独了。

月亮人其实很多时候并不在意自己的这位朋友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想着月亮,天上的那轮月亮。

就这样过了几年,橄榄树的果实落了又落。

月亮人在自己家里悄无声息地去世了。

弯弯先生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整个人在夜色里佝偻着,看起来正像是他平常穿着的弯弯线条。

弯弯先生主办了月亮人的葬礼,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来,而这其中哭的就更是少了。

弯弯先生哭的很惨,好像忘记了他是那位整天都在欢笑的弯弯先生。

月亮人在棺材里静静的躺着,再也没看一眼任何人,只是永远看着月亮。

月亮人的墓志铭上是弯弯扭扭的花体字。

“他已经上去月亮!”

那晚弯弯先生在小院子里看了一整晚月亮,在这之后据他说,他在和月亮上的月亮人打招呼呢!

3

我是个愚昧的人。

我想这世界上没有较我更加愚昧的了。

他们说这个世界是个有龙的世界,但在我深以为然之后却将我嘲笑一通,他们又说这世上没有龙。

我想去找找龙!进而证明他们是错的,这世界上分明就是有龙!

但他们又没有错,因为他们也说过这世界上是有龙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找龙呢?

我想要是人人都能像他们这样说话,那就没有正确错误之分了,这可真是够省事的。

于是我也试图效仿他们的言语,却只碰了一头钉子。

他们又开始说我前后矛盾,说我没办法理解某种叫做“逻各斯”的至高规矩,今生都没法站在与他们平齐的高度。

我便开始好奇这“逻各斯”到底是何种事物了。

于是我翻遍他们的书,却连一句话也没看到,所有的书都是历史书。

我只好离开,并期望着有什么人可以告诉我。

但他们早就抛弃掉了我,想来也不打算捡回来。

于是我走了,彻底走了。去到一个只要没有刻意寻找就绝无可能发现我的存在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后,一个青年人找上了我。

他看见我便开口道:

“我可总算找到您了。”

我于是便问他这时间长河的洗刷带来了什么,有带走了什么。

他便回答道:

“我们的主降临了,于是我们追随,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这让我又不明白了,他们的主又是什么人呢?

“你们的主又是谁呢?”

我如此发问,而他则先是沉默,似在仔细思量。

我看他许久也想不出,想不透,便问:

“你知道逻各斯吗?”

“那是过去的东西,现在我们不再需要它了。”

如此之后,他便走了,我又一次一个人,孤零零的。

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后,一个老人蹒跚着走来。

我一眼就认出他正是先前的人,忙与他问好。

他长叹一口气,好像要把胸腔中的某种东西彻底排出,说:

“上帝死了。”

我还记得那上帝就是他们的主,于是问:

“上帝是如何死的呢?”

他的老脸上挂起了苦笑,轻轻地说:

“我们不再信他,便权当他死了。”

“那他不会伤心吗?”

“我想不会,若他真会伤心那也未尝不可,他已夺走我们太多了。”

我在这时便想起来我最开始的问题。

“逻各斯——”

“——逻各斯!逻各斯……到底是什么来着?”

他打断了我的问话,随后发疯了一样的狂奔出去,离去的路上留下了满地的枯骨。

又过去了很多年月,以至于我都差点忘却了先前的对话,一个小孩找上了我。

他正与先前的是同一人,但长得却有些像我。

他对我说:

“上帝死了,逻各斯也死了,上帝不止一位,逻各斯也是位上帝。”

我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席卷全身,我从未如此感到幸福,感到骄傲过。

“这样啊。”

他对我发出了邀请:

“总算找到您了,我们的道标先生,随我一同出去吧!”

我想也的确该出去了,于是跟上了他。

毕竟,我还没找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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