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在四百年前讲，如果结局算好，那么一切就都算是幸运的。
但周扬想问，像他这样从小到大一直很不幸的人，会有那么一天，迎来好结局，反败为胜吗？
平淡无奇混日子的高中，浪费光阴不用功的童年，就像是拖着他前行的镣铐，在这个车水马龙的社会上，无论怎么前进都寸步难行，最后走不动了，他还不想逃，只好溺死在泥沙深处，摆烂。
毕竟路是周扬自己一个人选的，没人逼他。
父母在三线城市是普通市民，这很好，甚至有些好到过分，从不讲出身平凡的他要背负家族复兴的使命，哪怕只是给他施压，逼迫周扬有一天出人头地，成为街坊邻居都羡慕的高材生，也没有。
可他讨厌平凡，倒也不是意图站在别人的头顶，周扬讨厌的是弱小、笨拙、与沦陷痴愚的可悲。
但偏偏这些属性他一丝不差，全都有。
所以本打算明天就辞去宠物店美容师工作的周扬，今天下班回到家后，靠在椅子上，大脑无法清醒的，一团乱麻。
操劳了一天，他没精力幻想太多了，只能瘫软成一坨，感慨可悲可叹的自己，或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憧憬的游乐园耗费全部积蓄也逛不起，喜欢的姑娘还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可其实不对。
因为周扬根本没有发自内心喜欢过任何一位姑娘，以往的爱意不过是情欲撩拨，这些他都知道，所以没付诸真心。
周扬沉溺浪漫，可浪漫无非是漂亮与养眼。
他最爱看漂亮女孩子一丝不挂，像仙子下凡一样扭动的胴体，他不觉得急促慌张的病态哪里丑，除非这个人的长相，或者身材、气质看起来很不合胃口。
似乎越轻佻越糟糕的才好，这样愈发撩拨他心底的渴求，爱不爱情周扬不在乎，他只关心谁惊艳谁好看，谁刺激的雄性荷尔蒙多，谁性感。
可爱的人，他不喜欢，她们总是太温柔，又善解人意，轻易看破他一层一层像是包茧一样的伪装，为何不能真实一些呢，又或者残酷一点，弱者，去死，强者，留下。
可能多半的原因，是由于这样决断，自己会是最先死的吧，他很弱，而且永远没强过，不优秀，平平无奇，混迹在人群中，除了帅一点，谁又会在乎他呢？
没人。
没人在乎。
“除了……我们。”娇俏稚嫩的声线在小屋子内飘扬回荡。
可她们的声音周扬听不到，谁让鬼与人根本就是两个时空的物种呢，一个在阴界，一个在阳间。
周扬原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唯物主义的自己有一天会遇到两只鬼。
他当然希望世界上有鬼，这样很多的遗憾与悸动便都可以实现了，人们死去也不需要伤心，反正会在清明节烧纸烧钱，再嘴嘴碎碎的相顾聊天。
当然，即便鬼真的存在，鬼也是只能听人讲话的，鬼能看见人，听懂话，人却看不到鬼，也碰不到。
所以既然理智告诉他见不到，周扬那天却又确确实实看见了。
如果让在宠物店喂猫接待客人，连续不断做了三个月的周扬来说，兼职最大的好处，或许不是有薪水凑和的工资拿。
他们是十小时制，不算很累，但每次下班，干了一天剪毛洗澡的周扬，只想赶紧躺着床上睡觉。
一开始上班的时候，他会选择刷视频、打游戏，因为每天只有七点下班之后，才会腾出一些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他要充分利用，于是每次不充分的时间被会被充分起来，十一点睡觉七点起床，原本是很正常的作息，可周扬控制不住追求自由的本能，每次关掉黑夜中刺眼的手机屏幕，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早上九点他要跑去宠物店开锁，顺便拖地、扫地、消毒、喂狗、接客。
这就导致地理位置本身距离宠物店并不近的周扬，每天至少也要七点半睁眼，因为后续是刷牙洗脸、穿衣服穿鞋、做饭吃饭、出门赶公交、被很多人挤。
做饭很耗时，周扬不会做饭，炒出的东西一团糟，但是很好吃，而且是熟的。
总之，时间一长，他发现睡前玩手机，严重影响了自己的生活节奏，上班时昏昏欲睡，没少被老板说，但是下班依旧放纵，就是玩。
真正促使周扬改变的，根本不是什么意志力或者理智，而是身体告诉他不行了，上班很累，下班更累，要么辞职疯玩，要么回家睡觉。
周扬不可能辞职，他辞职，没了这份最后的收入，就会死，如果不害怕被人嫌弃年纪轻轻就去要饭，他倒也可以当个乞丐。
周扬不是没想过乞丐的生活，房租一定是交不起的，没床住，没水电，WIFI虽然可以偷饭店的，可在霓虹灯光的大城市，谁会施舍他饭钱？
还是没有。
“除了……我们。”
这次周扬敢用性命担保，他确实听到了什么。
就如同那一天。
那段日子的周扬已经没那么放纵了，作息规律起来，早睡早起，再加上工作很累，锻炼身体，于是身强体壮的另外代价，便是总想发泄点什么。
然后他顺理成章点开一个网站，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压根不该是必须品，他每天除了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明明蛮充实。
接着，他抬起手，褪下了自己的衣裤。
周扬慌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脑神经信号，并没有移动双手，他想站立，可站不起来，似乎身体与意志是独立的两个存在。
直到………他一脸懊恼用纸巾擦干净双手。
低下头的瞬间惊鸿一瞥。
有一个面颊白皙稚嫩的女孩子，正在吃着什么东西，一脸满足。
他被人侵犯了？当时一瞬间，周扬承认冒出了这个不可理喻的念头。
他家里从来只有一个人，就算真有美少女藏在衣柜里等着偷袭他，也不可能忽隐忽现。
但少女就是忽隐忽现。
下一秒，在周扬试图触碰她发梢时，突然消失不见。
周扬怀疑世界上有什么超能力组织，导致他不知不觉间，丢掉了身为男孩子的第一次。
可百度说没有，下面有个贴心网友还好心为他出谋划策，问他要不要去精神病院看看。
周扬回复不用。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女人想疯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跑去了酒吧，他来到新城市后，还是第一次去哪里，穷人向来消费不起奢华的场所，结果遇到了她。
洛枳是个比周扬更穷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