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契斯吃完面包,随手抹了抹嘴角的奶油,毫无形象,眼睛滴溜溜的扫向四周,蕾妮怎么还没回来?
看了眼前吃了一半的奶油蛋糕,夏契斯感觉喉咙有些噎,便准备去餐车找点水喝,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一种古怪的新鲜感,从来没试过说自己为了吃东西而行动的,无论是擦嘴还是喝水,都有蕾妮帮忙,虽然听起来很废柴的样子.....但从小被照顾大也确实是习惯了。
而且蕾妮帮他的时候总觉得是在对付没长大的婴儿呢.....夏契斯想到这里,有些无奈的扶着额头揉了揉,翻开幕布走出包间。
窗外的景色拉成模糊的影子飞速倒向后方,远处的天际线和延绵的山野透着层次不明的葱绿,阳光灿烂,愈发接近中午了。
踩在地上厚厚的毯子上,夏契斯的脚步声很安静,他快步走出第二车厢,来到餐车。
打开车门走到餐车厢,门旁边的小小酒台传来一道温逊恭敬的声音:“尊贵的客人,有什么想吃的吗?”
夏契斯转头,看到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带着白色的手套,身姿挺拔,站在酒台后面不急不缓的用洁白的纱布擦着酒杯。
“请给我来杯水,温水就好,谢谢。”夏契斯点点头,微笑道。
“好的稍等,请问您想要进午餐吗?餐点快到了,我们今天的汤食是东方的罗宋汤,酸甜解渴,味道层次分明切回味无穷哦。”侍者转身扫了一下柜台上的诸多杯器,很快找到了装有水的透明水壶,边往被子里倒水边介绍到。
夏契斯却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道:“你拿错水壶了吧?这种广口水壶是用来镇酒和洗手的柠檬水。”
侍者一愣,赶紧放下水壶以抱歉的笑容道:“对不起,分心了,我这就为您换。”
然后转过身仔细寻找了一番之后,才从一个金属铁壶中倒出了温开水到四方玻璃杯中,递给夏契斯。
夏契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计较太多,接过水杯道了句谢后,便端着水杯悠悠的走了。
夏契斯捧着水杯,吃完了蛋糕,百般聊赖的看向窗外的风景,掠动的乡间小房,巨大的风车,粽粽溪流,纯粹的乡间风景画,是一幅美丽的风景,但看多了总会生厌的。
夏契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撑着桌子“嗖”的弹起来,掀开幕布走向外面,蕾妮她怎么出去那么久?睡着了吗?
他低着头生气的想到,转身走到走廊时,和一个胖子撞了个满怀,或者说是夏契斯被他的“肚子”撞到弹了起来,一屁股摔到地上。
“哎哟小朋友,你没事吧?”头上传来关切的声音,夏契斯揉着有些发闷的屁股抬头,看到一个身穿被绷紧的西装的胖子,一脸和善而尴尬的笑意。
见对方没有恶意,夏契斯哼哼两声站起来,拍去灰尘无所谓的道:“没事,小问题。”
“呵呵这怎么可以?小朋友到我的包间来吧,我请你喝酒。”胖子笑呵呵的招呼道,看来两人都是在出门的时候没看路才撞在一起的。
夏契斯想了想,反正蕾妮也不会有什么事,那就随她吧,然后欣然答应。
两人进到包间,看到包间内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小小的酒柜,里面摆满了各种酒液的瓶子,还有精致的杯子,一看就是老酒客。
“怎么样,老哥的收藏不错吧?”胖子看到夏契斯发直的眼神,得意的道。
确实,夏契斯相当震惊,那都是珍惜的名酒,平时都只有爸爸在高兴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和两口的那种,比如说就最外面那瓶开了一半的酒瓶,就是著名的卡拉斯紫水晶,号称黄金等比的酒液,就是贵族之间也是个传说一般的奢侈品,如果不是爸爸一次去王都办事陛下赐了一瓶,夏契斯都不知道这种酒的珍贵性呢!
“那....那是卡拉斯紫水晶?”夏契斯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实在是丢脸,但禁不住惊讶啊。
胖子挑了挑眉毛,高兴的道:“没错,正是20年的典藏版卡拉斯紫水晶,这可是我最顶级的收藏之一呢,如果不是.....我都不愿意开它来喝。”胖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完而是打了个转折道。
夏契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强忍着口水转过头,看向胖子那和眉善目的脸,强迫自己冷静的说道:“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哈哈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拉齐维尔.弗拉丁,姑且算是香舍林大主教吧。”胖子摸了摸肚皮,爽朗的笑着道。
大主教!夏契斯眼睛都直了,这家伙是香舍林教廷方面的权力最高者?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卡拉斯紫水晶葡萄酒,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培养在冰晶之上的水晶葡萄酿造的酒液,需要培养人费劲心神才能保证这种冰晶葡萄的顺理成长,而典藏版的紫水晶更是取发育最好冰晶葡萄去皮,加以特质香料,茉莉花,以及一块原产地的冰块以博个好兆头。
虽然有几分真实不可考证,但确实,非常贵。大约三百金币左右一瓶卡拉斯紫水晶,典藏版更是有价无市,所以小酒鬼夏契斯很愉快的把蕾妮放到一边,杯酒言欢了。
不得不说,酒液顺着郁金香杯的馥郁嘴徜徉下杯底时,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水晶,在光芒下散发着多端且迷离的各色光泽,冰凉而清香,淡淡的飘散而出,只有将鼻子凑到杯口时才能闻到那沁人心扉的醇香。
“可惜开瓶已经过去一会了,不再是最佳品尝温度了,不然一定要夏契斯小弟好好尝尝老哥的收藏。”弗拉丁摇晃着酒杯,皱着眉摇了摇头,很是惋惜的说道。
夏契斯傻呵呵的笑着,一口口的细细品味着这冰凉有旷远的味道,仿佛有一股悠悠的青色火焰从五脏升起,婉转于口鼻之间,温润而狂暴的酒劲岂是夏契斯这种今年才被允许喝酒的小酒客能受得住的?
弗拉丁放下酒杯看向夏契斯,见他一脸红云的拔着酒杯,脑袋像钓鱼一样一上一下的样子,呵呵的笑了笑,拿出两颗白色的药丸自己吞下去,瞬间他那张肥肥的脸上仅剩的酒意就被驱逐而去了,他为“卡拉斯紫水晶"塞上软木塞,慢里斯条的放回桌上的小酒柜中,连同那些同样珍贵的酒整齐的摆放,然后带着不舍看了看这些珍窖,叹了口气,微笑着将这个精致的小酒柜关上,挺起腰站起身。
看着车窗里自己那已经不再年轻的倒影,弗拉丁轻轻叹了口气,短短一声哀叹中却有着意念万千的味道。
他慢慢的收回脸上所有的表情,无论是虚伪的好,真实的也好,将这一切表情都在肌肉细微的蠕动中回归最朴实的肌肉本态,那是一张苍老的脸.....风霜带来的坑洼以及不能抹去,肥肥的肉在不笑的情况下显得沉重且臃肿,但这日下西山的脸上的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的眼神仿佛一位光荣的奔赴圣火的壮士,有不舍但却又无比洒脱,仿佛即将投身最伟大的事业一般。
拉开幕布,弗拉丁大主教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缓缓的走出了车厢......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