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二号车厢的厚实典红木门被推开,包间车厢内一片死寂,宽敞的座位被分隔成一个个包间,由紫色的流苏锦缎作为幕帘,遮住了里面。
夏契斯背着蕾妮,小心谨慎的踏步进来,柔软的厚实红地毯上走路悄无声息,夏契斯摇摆着脑袋四处观望着,除了列车本身的声音以外,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夏契斯用脚撇开一个包间的帘幕,伸头探进去,看到了一个男人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目沉稳的酣睡,他的礼帽被整齐的摆在桌上,还有一封写好的信压在下面,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若不是鼾声巨大,夏契斯几乎以为他是一具尸体。
夏契斯无声息的退出包间,转而渡步到另一个包间里,过程中始终保持谨慎而轻声。
另一个包间也一样,一个男人在里面沉睡,不过他没有躺着,而是随意的靠着沙发,脑袋无力的偏到一边,胸口起伏证明他还是活的,他的大拇指上带着硕大的扳指,放在肚皮上,刻着家族的徽记。
见到这般诡异的景象,夏契斯吞了口口水,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个包间,都是如此,里面都有一个或几个沉睡的贵族,包括之前向他搭话的德拉米子爵,老家伙甸着肚子,一脸悲观的躺在沙发上,旁边摆着他那个小酒柜,同时在他的口袋里面也插着一封信。
碍于蕾妮的原因,夏契斯尽管好奇极了,也不敢去阅读那封信。
蕾妮躺在夏契斯的背后,小小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能感受到蕾妮轻微而细弱的呼吸吹到脸上。
整个二号车厢包间都躺满了熟睡的人,像是安静的地狱或者停尸间之类的。
窗外的阳光明媚,景色美好而飞快的向后闪过,一片祥和,和车厢内的诡异形成鲜明的对比,夏契斯有点打寒战,但他不能退缩。
他想起蕾妮进来前说的话:
“你可能进去之后看到很多恐怖的景象,但不要害怕,背着我,找到唯一清醒的人。”
尽管非常疑惑,为什么蕾妮会知道有很奇怪的景象,但夏契斯还是选择咬牙相信,背着蕾妮闷声寻找着“清醒的人”,因为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在观察他,或者躲在暗处,夏契斯不能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比如把蕾妮放下来之类的。
“在接下来的计划里,你需要把我当成真正昏迷的人。”
夏契斯看到的信件越来越多,都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的,还有家族戒指一起,庄重的摆在身边,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人在睡觉之前都要写一封信出来?
夏契斯思考着,而且他们沉睡的太熟了点,应该是吃了什么麻醉物品。
终于,夏契斯发现了一封摊开的信件,没有信封包着,平铺在桌面上,被家族徽章压住。
“ 遗书
我,罗巴菲.乔尼.赫尔格尼,赫尔格尼家三代孙次子,家族子爵继承人,菲罗穆酒庄以及何卡普赌场的实际拥有人,在此留下遗书。
亲爱的儿子非洛尼,你已经长大到足以支撑一个显赫的贵族姓氏了,如今,你的父亲遭遇不测,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就已经是一家之主,如果家族徽章传到你手上的话,善待它,它是你爷爷传给我,最珍贵的遗产,也是你身份的证明,如果没有的话,请前往赫尔格尼堡,找到你的伯伯,他会帮你办妥一切的。
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希望你能谨记贵族的规矩,但又不必太过遵守,圆滑而聪明的对待你的朋友,也不要太过相信,善用菲罗穆酒庄的葡萄酒精品和赌场的人脉,你能受到他们的接纳。
时刻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做出对家族抹黑的举动,否则家族将不会承认你的,可惜我已经没办法亲手教你了。
另外,如果发现为父的死和军方有关系,立刻放弃深究的想法,让为父安详的去吧,别让我死后在地狱都难以安息!
薇儿,我的妻子,很抱歉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忽视,直到死前,我的脑海里都在不断的回放当初我们初遇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阳光而甜蜜,还记得佩罗教堂后面的那个梧桐树吗?我曾经在那里埋下了试图向你寄出的二十七封情书,只有巴罗那家伙知道,我每年为此都要拿不少好酒堵住他的嘴巴,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了。
我爱你。
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会让我们一同欣赏曾经的甜美,饮下最甜美的酒滴,在巧克力和舞会上见证我们的爱情。
儿子已经长大,他一定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我永远与你们同在。
爱你们的
罗巴菲。
机元历770年6月30日。”
夏契斯扫视了一下这个微胖但是面色肃然的中年人,他那张被酒色侵染的肥胖下,是被贵族奢侈腐化的思想,却在最后的人生瞬间,写出了令人感慨的遗书,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夏契斯想起了东方的一句话。
但是他并没有死,只是睡得很沉,之前那些人身边放的恐怕都是遗书吧?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自己已经要到写遗书的地步呢?而有些人却根本不写,看样子只是想睡一下。
而有的人则是姿势不雅的趴在桌子上。
夏契斯的脑海里有了一个猜测,但还不能确认。
他背着蕾妮一路前行,走过寂静而诡异的二号车厢,来到一号车厢。
通过挂钩通道后,夏契斯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板上满目的血色,之前特务中的一人,罗威尔脑袋歪倒,躺在地上,眉心有一个巨大的血洞,看得到里面的脑浆。
一号车厢空无一人,被掀翻的小圆桌,到处散落的酒杯碎片,酒液的醇厚味道在空气中飘散,摆在桌子上的小玫瑰或者稚菊焉巴巴的躺在地上,阳光透过窗户洒下,一副破败的场景。
可以看到,很多带着酒渍的脚印走向二号车厢,但在二号车厢被地毯吸取了,所以之前没看出来。
看来贵族们是自己走到二号车厢的啊。
夏契斯扫视着想到。
他看到罗威尔身边有个一破碎的银色铁胆瓶,碎裂的方式和被子弹打碎的一样。
夏契斯用脚踢开碎片,仔细观察,看到了一枚大概半个大拇指大小的紫色半融化状态的金属,夏契斯看着这枚子弹,苦思冥想半天,总算从他那高中生级别的鉴目师知识中确认到了这种子弹的名称。
赖夏尔一号梭形遂弹,中短距离稳定性高,本身爆发性一般,适用于手枪。
如果是蕾妮的话,还会加上一条信息:庞德哈特军方手枪制式子弹,一年前正式投入使用,士官长级别以上的军官专用标配。
但蕾妮此刻双目紧闭,躺在夏契斯的背后呼吸平稳,像是真的昏迷了一样。
夏契斯看向一号车厢的尽头,除了下车的大门以外,就只有通往车长室的门了,此刻钢铁制的车长室厚门被打开,轻轻晃动。
夏契斯有些犹豫,那里面绝对不会有上好的葡萄酒等着他,而是凶神恶煞的内应和他的子弹。
也许现在退回去找吉尔一起来才是正确的?
毕竟夏契斯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许确实天赋异凛,但很多事情上还是缺少锻炼的,现在的他有些想退缩,罗威尔的尸体和二号车厢贵族的样子的确是吓到他了。
夏契斯看了看满地的碎片,突然,在其中一片正对他们的银胆碎片上,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蕾妮躺在他的背上,轻轻闭着狭长的眼睫毛,安静的依靠着他。
夏契斯感受到了蕾妮的呼吸在他脖颈附近轻轻吹拂。
没错,这是我的责任,身为贵族,怎么能轻易退缩?
夏契斯眼神一凝,重新变得坚定。
接下来就是考验技术的时刻了。
夏契斯对自己说道,然后被着蕾妮一步一步稳定的向里面走去。
推开门,夏契斯小心的探头进去,一个圆筒形的冰凉枪口顶住他的脑袋。
“我当是谁还醒着,原来是你啊,我的夏契斯小少爷,现在可是下午茶时间,要来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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