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莫把凡俗当等闲,我命在我不在天

作者:菠萝鲜肉包 更新时间:2022/7/21 17:57:35 字数:2281

话说那冒名为官的刘洪死后。

江流儿押解着李彪一伙,奔了邻州报官。

一番严查深挖,总算是替陈光蕊沉冤昭雪。

李彪等贼人均被判了死罪,不日便遭斩首示众。

此后,江流儿随殷温娇一同寻亲访故暂不去谈。

却说那金山寺内,扫地老僧接连数夜频发噩梦。

梦里有金刚罗汉一十八尊,皆怒斥老僧教导无方,害那江流儿佛心不坚、妄遭杀业。

又梦牛头马面前来索命,要拘他魂魄、消他阳寿十年。

老僧纵有一身惊世武学,面对这无踪无影、无着无实的梦魇,也无从施力。

只得每逢梦中惊醒,便捻珠颂佛,以求安宁心神。

时日一长,老僧本就枯槁的身形越发消瘦。

此般下去,显然将不久于人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殷温娇大仇得报,又引江流儿认祖归宗。

心中担子全然卸下,大悲大喜过后便大病一场。

本还算利索的身子骨,当即就垮了下去。

殷温娇对江流儿道:“你既已认得外公外婆,便还需带我去金山寺,与那位养你成人的大师傅见上一见。”

江流儿心知母亲时日不多,哀伤之余只得是点头答应。

一路跋涉,殷温娇的病情是越发严重。

好不容易抵达金山寺,江流儿这才惊觉,师父也已是命不久矣。

留得两位至亲在房内洽谈,江流儿眼眶含泪,独自来到大雄宝殿。

他跪伏在地,对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佛陀金身像,虔诚祷告道:

“愿佛祖显圣,教我那苦命娘亲再无病无灾;教我那年迈师父能颐享天年。

我佛慈悲,弟子愿替两位至亲,担下那份病痛苦楚、承下那份因果业孽……”

大雄宝殿内,忽有狂风骤起。

巍宏佛像顿是金光乍现!

见此异象,江流儿心有所感,忙不迭跑出大殿。

却见师父和娘亲所在的房门,也已遭狂风吹开。

屋内殷温娇受此惊吓,脸上反而得了几分红润颜色。

扫地老僧朝南而坐,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见两位至亲气色渐好,江流儿又诚心感激过佛祖。

得益于彼时民风开放,殷温娇重病初愈、又是江流儿的娘亲。

江流儿便可让出房间给娘亲休息,自己则去了师父禅房。

师徒俩于床榻相对而坐。

老僧问道:“为师这条命,是你向佛祖替我求来的?”

江流儿点头道:“先前我确在佛前为师父与娘亲祷告。”

老僧叹了口气,道:“此前所遭劫难,为天道所罚;如今得复安康,乃佛陀所赐。

佛经上常说那众生平等,可这予取予求间,为师怎觉这一条性命,是如此贫贱不堪呐?”

江流儿顿时肃穆,抬手指天,警醒道:“还请师父慎言呐!”

扫地半辈子的老僧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

“为师前半生是那刀尖舔血的江湖武夫,厌倦了打打杀杀遁入佛门。

念经修禅这么多年,唯有胸中那股武夫意气难磨平。

若今个真有仙佛神祗瞩目于此,老僧恰有句话不吐不快!”

轰隆隆——!

老僧话音刚落,天际忽有闷雷炸响。

雷音连绵震撼人心,老僧眼中精芒大现,浑身气势陡然一盛!

他大步出门去,朗声对天言:

“莫把凡俗当等闲,我命在我不在天!”

江流儿追出门去,恰逢一道银电天雷从天而降,直冲那老僧头顶劈去!

闪电何其之快?江流儿尚不能反应过来。

那老僧却已攀升至毕身武道之顶点。

只见他——

一脚跺下青石碎,掠空飞起斗天雷!挥拳作那轰天式,落得灰飞亦无悔。

瞬息之后,尘埃落定。

纵使扫地老僧一身武学登峰造极,面对天降怒雷,也是不可匹敌。

竟是连飞灰也没剩下一星半缕。

江流儿怔怔看着天幕,眼眶通红,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老僧那最后的言语,既像是与天诉说,又像是教予弟子的最后道理。

莫把凡俗当等闲,我命在我不在天!

是胸怀怎样的豪情壮意,才能对天喊出如此言语?

江流儿想不明白,那一刻的师父怎的会那般陌生。

却又让人觉得……无比酣畅痛快?

江流儿却不知,他若是能早出生四十年。

或许就能明白,曾被誉为“天下武道第一人”的师父,今夜为何出此言。

……

却说那叠叠乌云之上、高不知几千里的天幕中。

一尊神将手持雷锤电锥,遥望下界人间,面带讥笑自语道:“小小匹夫也敢硬撼天雷,不知死活!”

“雷神此举实在唐突。”

一名白衣菩萨自天边行来,脚下步步生青莲,两三步便来到神将身前。

那背生墨黑羽翼、面似鸟喙的神将收去雷锤电锥,拱手道:“雷震子见过观音菩萨。”

这自南海而来的观音菩萨,一手托净瓶,回以单掌礼。

菩萨道:“如今西行未启,雷神擅自劈死金山寺老僧,恐会乱了那金蝉转世之人的无垢佛心。”

雷神知晓西行取经之轻重,如是道:“此为玉帝亲旨,雷震子乃奉命行事。”

听闻是玉帝法旨,观音菩萨掐指轻算,了然道:“既是玉帝亲旨,想必自有处置,贫僧便不叨扰了。”

“恭送菩萨。”雷神再施一礼,目送菩萨远去。

……

话说天上一日,凡间三载。

距那扫地老僧遭天雷劈死,已过许久。

江流儿理过师父后事,拜别自幼长大的金山寺。

陪着娘亲一路北上,投奔那远在长安的外公外婆。

一路行来,殷温娇时常郁郁自哀,和江流儿言语交谈间亦不见笑颜。

江流儿心系娘亲,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导安慰,只得常伴于旁。

这日清早,母子二人所住客栈,离那长安已不过半天路程。

殷温娇重病初愈,此时还酣睡于床榻。

殷温娇梦到丈夫陈光蕊凄惨死去那幕,正黯然神伤之际,梦里忽见一老僧。

却是那金山寺灰衣扫地僧。

梦里老僧与她言,向天求死非吾愿。

只是江流转世仙,来日要赴西行险。

斩去至亲羁绊断,凡俗亲眷尽牵连。

老僧叹息,又道:

贫僧年老气概长,壮年习武意张扬。

最厌规矩条条框,恼恨神仙恁猖狂。

怎让江流好儿郎,被那天公弄股掌?

吾愿化作身前浪,撞碎凌霄损无量!

殷温娇一梦醒来,后背大汗淋漓。

她不愿拖累孩儿,亦羞见于父母,思量再三,遂悬绫于梁,坦然赴死。

江流儿恰也梦见同样一幕,这会儿醒来,却已来不及救下娘亲。

只得双膝跪下,对母哀声哭道:

“如今刘洪已死,父仇得报。长安更是不日便达,娘亲何故反要寻死啊?”

桌上留有未干笔墨,却是绝书一封:

“吾闻妇人从一而终。痛夫已被贼人所杀,岂可面见颜从贼?

只因心系孩儿,才得忍耻偷生。今幸儿已长大,又见大仇得报。

为女儿者,有何面目相见父母!惟有一死以报丈夫耳。”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