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幽暗的森林之中,此刻并无预料中那般兴奋。
或许是身前少女给的安全感太强,又或者是充斥在整个视野中的黑暗让人实在无法打起劲来。
迷雾森林,如其名号一般,果真充满着朦胧的雾气。
昏暗的视线也被这雾气更进一步的遮挡,前进完全只能依赖芙蕾姆酱缠绕在手腕上的那团黑纱。
那黑纱似乎并不属于【魔法】这一范畴。
在芙蕾姆酱的操纵之下,黑纱在刚刚就已经悬浮在我们的正上方。
它的一部分化形为数条细长的黑色手臂,朝着周围的迷雾探索着。
一旦寻找到了正确的路线,其它手臂就会跟着向同一方向伸展,而后在重复着寻找道路的动作。
而主体则是向下辐射出数不清的极细黑色丝线,构成移动的防护罩。
距今为止的路程,也并非没有碰到过“魔兽”这一存在。
只可惜,在我有机会一睹其真容前,那黑纱便自动分出一部分化为刀刃将其处刑了。
我有资格见到的,只有那在朦胧之中迸发的血色喷泉与弥散在雾气之中的猩红血丝。
有了芙蕾姆酱的牵引....
这趟旅程似乎并没有畏惧的必要。
与希露斯一直紧紧相连的左手,在此刻也在清晰的给我传达着希露斯的温度。
与常年冰冷的我的身体不同,希露斯的身体很温暖,像是暖冬时的小太阳。
这股温暖似乎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不仅让我完全忘却了危险,甚至感觉不稳定的情绪都得到了缓解。
虽然说...这样子是很不错啦。
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就是那个吧,嗯,战斗的热情。
过去故事中的冒险,不都是要与敌人决一死战那种嘛...
虽然我也不是很想踏入危险之中就是咯。
和希露斯手牵着手的感觉...真不错。
这是伙伴间的行为吧?绝不是什么情侣间的调情吧?毕竟是希露斯主动牵的我的手嘛。
就这样走下去吧...直到走到这段旅程的尽头为止。
“找到你了呢...”
像是利剑般刺入耳膜的,是突如其来的耳语。
炽热的鼻息轻拍在耳边,光是那股感觉就让人想要呕吐。
诧异的看向四周,但双眼却未帮我捕捉到任何奇怪的东西。
仍旧是朦胧一片。
又是...错觉?
“嗯?”
腰部突然传来被什么东西穿透过一般的怪异感。
而后跟着一并袭上脑海的,便是被蚊虫叮咬似的肿胀感。
是...被什么东西叮咬了嘛?
困惑的将闲下来的右手伸向传来怪感的腰部。
诶?
为什么....这么热?
不会吧?
不好的预感几乎是在瞬间便占领意识的高地。
迷茫的抬起手,手指已然被染成鲜红。
腥臭的气息扑入鼻中,过去的记忆又幻灯片似的回映在脑海。
这是....血吧?
所以说?
我....受伤了?
在身体意识到这点的瞬间,迟来的痛感也戏剧性的侵入身体。
已经无法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因为这股痛感已经将所有想法全都驱散。
即使先前遭受过无数次的折磨...但,果然,痛苦是绝对无法适应的。
失去平衡感的身体一下子就向前倒去,即使牵住了那柔软的手也还是摔倒在地面。
舌头品尝着泥土的苦涩感。
“希露斯!”
身体本能的抓向救命稻草。
喉咙擅自歇斯底里的吼出不想死去的呐喊。
但也就是在抬头嘶吼的那一瞬间。
我看见了....站在希露斯身后,手持着血色匕首的怪物身影。
“夜...夜月?!你...怎么会?不不不...没事的,我这就为你包扎...这就为你包扎!”
察觉到异常的希露斯,在看到鲜血的那一瞬便变的惊慌失措。
她似乎是想要立刻蹲下来查看我的伤势。
但...那是不行的啊!
如果那样的话...她也会被刺穿的啊!
想要再次开口去嘶吼,可....
来不及了。
时间就像是陷入了绝对静止一般缓慢。
是为什么呢?
是要我好好看清那把匕首是怎样刺入希露斯的肩膀的嘛?
那把血色的匕首伴着怪物手影的挥动而逐渐下落。
“不!”
本能的闭上双眼,绝不想去目睹那惨案的发生。
但意想之中的惨叫并未传入耳中。
如果那把匕首成功刺入的话,这个距离来看....那鲜血一定会飞满我的脸颊。
但....
脸上并没有那种让人反胃的腥黏感。
所以...
求证似的睁开双眼。
——那柄匕首在半空之中便停下了。
因为芙蕾姆的黑纱已经缠绕在了那匕首的末端。
但....
挥动匕首的那道身影,却全然消失不见。
芙蕾姆并未前来查看我的伤势。
她几乎是立刻进入了战斗的状态,收回一部分黑纱缠绕在身体周围的同时警惕的看向四周。
就连她...也察觉不到刚才那家伙的痕迹吗?
说到底...那家伙到底是怎样突破芙蕾姆的黑纱罩,还以这样离谱的速度全身而退。
并未意识到自己刚从死海逃离的希露斯,此刻正检查着我的伤口。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用嘴咬下自己手腕处的一块绿布,并以专业的手法包扎在我的伤口。
似乎并非什么严重的伤,因为除了像是全身都在抽搐的痛以外,并无其他负面影响。
血液似乎并未在进一步流出身体,头脑也并不昏涨。
“希露斯!不要松懈!有敌人,就在周围!他甚至能够突破我的防线!”
芙蕾姆以嘶吼的方式对着希露斯传达着目前的信息。
周围仍旧被雾所缠绕,所见的视野少的可怜。
而四周又全都是高达云天的古树。
那家伙....如果藏起来的话我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来了!”
只是一眨眼间,四五道闪烁的红光朝着我们散射开来。
但芙蕾姆这次却将那些东西全部洞察,利用黑纱的分支将它们尽数拦下。
——全是血色的匕首。
原以为是沾上我的血液后才变得通红。
照这种情况来看...恐怕那些匕首本身就是鲜红色。
而更诡异的是...
匕首消失了。
就像是大风将至前的云雾一般,在芙蕾姆的手中由实体变得透明,而后化为一摊血水,彻底消失掉了。
“被...察觉....了啊”
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自正上方传来。
那绝对是听过一次耳朵就会痛苦的拒绝在接受第二次的魔音。
惊恐的看向上方。
从那声音的位置来判断....
——那家伙绝对是攀爬在古树之上。
即使抬起头...
也还是完全看不清。
他到底在多高的位置啊?
已经理解了现状的希露斯用一只手将我抱在怀中,而自身则是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光是从刚才的交锋中就不难得知...
袭击者擅长用匕首来进行突袭,且具有着连芙蕾姆都无法察觉的可怖速度。
甚至还能够攀爬在古树之上,完全隐蔽自己的身影。
我,在这场战斗中可谓完全就是累赘。
不仅要浪费希露斯这个战力来保护我,还要依赖着芙蕾姆的部分黑纱提供的保护。
我果然还是毫无用处。
“雾海...夜月....”
被用那种声音点到名字,鸡皮疙瘩早已遍布全身。
为什么...那家伙会知晓我的名字?
这个世界知晓我身份的也就只有几个人吧?
除去已经被杀死的那些人来看...就只剩希露斯与芙蕾姆以及希娜了。
可...她们都是同伴,没理由将我的信息向外泄露。
是先前杀死的那些人中有活下来的嘛?然后将我的事迹向上传报,最后引来了高端刺客?
不过...为什么偏偏要提我的名字?
我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吗?难道是得到了神明的加护这件事泄露了?
得知这件事的敌人,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吧?
——自称纸鸢的变态男。
所以...对我们发动攻击的这家伙,和那个变态是一伙的嘛?
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处决我?
没必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在我身上吧?
“我只需要...雾海夜月.....其他人....可以滚开了”
这样的命令再次从上方传来。
离开我就能活...?目标只是我?
“你这家伙到底再说些什么啊?我们怎么可能在这里就把夜月丢下啊!”
替我发声的...是原以为会很理智的希露斯。
她此刻涨红了脸,对骂似的朝着那空中怒吼着。
芙蕾姆的嘴唇微微张开,可最终也未吐出任何话语。
“是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把血色的匕首自高空掷下,笔直的立在这泥面之上。
就如同刚才所见一般化为血水。
而后....
血水自中心开始,不断的向外蔓延。
甚至....在向上蔓延?
到最后....到最后。
——血水形成了人形。
朦胧的雾中,那道人形格外清晰。
瘦弱的四肢,肋骨突出的虚弱身体...
半红半白的头发....以及...
——将整张脸都遮挡的铁笼。
“那我....就把在场的各位....”
“——全都杀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