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和力气都不够。
谢丽咬着牙，挡住脸撞上蛇身，手臂被蛇鳞擦得血肉模糊，但她用鲜血淋漓的左手拉住蛇鳞，没有让自己掉下去。
大蛇咬中了自己的中段，无功而返，挂在蛇身上的谢丽一个摇晃，也有一口喘息的时间，但这一瞬间，耳熟的破空声传来。
谢丽反映了过来，狠厉的黑曜石匕首向下斩出一道亮色的弧线，精准到难以置信的预判下，将黄色残影的身躯斩成两半。
是大漠刺杀者，谢丽的心脏在狂跳，空洞的左眼伤口即使愈合，也在隐隐作痛，刚才那一下完全是凭运气，能砍中完全是奇迹。那一击完全是朝着右眼来的，要是没有砍中，以大漠刺杀者的攻击力，自己的右眼也凶多吉少。到时候双眼尽失的她只能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巨蛇重新开始运动，谢丽平复心情，爬上蛇身，然后飞跃斩高高跃起，从上而下狠狠地刺入巨蛇的颈部，即使巨蛇仍在移动，凭借重力加速她也能刺穿巨蛇的防御。
“山中老人”咆哮着，谢丽在颈部，它根本看不见她，只能在洞窟中横冲直撞，地上的沙漠潜伏者避之不及，成片成片地被碾死。但谢丽紧紧抓着它的鳞片，根本甩不下去。谢丽骑在巨蛇身上，双脚卡进巨蛇的蛇鳞，然后将黑曜石短刀拔出来，用尽全身力气重新刺进它的身体内狠狠地搅动，庞大的山中老人盘起，狂躁地吼叫着甩动身体，但还是无济于事。
可谢丽也意识到自己所造成的伤害有些微乎其微，无他，匕首实在是太短了，杀人轻而易举，但对于巨蛇来说只是些划伤，早知道一开始就用“瓦莱汀”才对。谢丽伸向腰间，却一时没有抓到魔杖。
谢丽一转头，才意识到糟了。
原来刚才那个左右超过十圈的大旋转把她的魔杖甩飞了出去，所幸她之前一直把魔杖当做发光棒用，现在还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发着光的魔杖插在巨蛇的身下。
“山中老人”现在盘蜷起来摇晃着，整个高度能有二十米左右，谢丽有些眩晕，她忍着恶心确认了下魔杖的位置，纵身一跃，直直地朝着魔杖落去。在半空中她开启“神之加护”，闪亮、半透明的防护罩笼罩了她。
按照预想她应该砸在魔杖的旁边，这样她就能用魔女的恩赐去砍了这条大蛇。
但是太显眼了。
昏暗的洞窟中有如此闪亮的球形体，自然逃不过“山中老人”的眼睛。
下一刻，巨大的蛇尾迎面击来，发出“砰”的巨响，像击球一样把谢丽打到了岩壁上，砸出球形的印记。
“该死。”
谢丽随着防护罩一起滚在地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离魔杖实在是远了太多。
“山中老人”嘶吼着朝着谢丽游来，看起来很是缓慢，但这只是因为巨大的身体让人产生的错觉，实际上它是极快地朝谢丽突进而来。
躲不开，这地方太空旷了，而且无路可退，在这里面对大蛇突击就仿佛在没有任何掩体的情况下迎接巨城倾塌。
“轰！”
巨蛇整个撞上岩壁。
岩石崩塌，数不清的碎石从空中坠落，巨蛇缓缓抬起身，身上的沙尘碎石落了一地，却没有谢丽的身影。它四顾了下，吞吐着巨大的蛇信。
它猛地把身体转了过来，朝着自己身旁咬去。
“干！”
猫在巨蛇身边的谢丽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开来，躲开了巨蛇的噬咬。她刚才使用“掘洞”躲到了地下，再用“神之护佑”挡住了崩塌的地面，又在护佑结束前从另一边爬了出来，躲在巨蛇的身下，以为灯下黑能躲过一劫，却忘了这种爬行类根本不靠视力捕捉猎物。
谢丽径直朝魔杖跑去，身后的巨蛇再次追来，她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巨蛇，故技重施，她一脚踏在地上，“掘洞”再次发动，但还没等她滚进去，只听到一击破空的声音传来。
谢丽条件反射般一匕首砍出，但黑曜石的刀身擦过刺杀者的鳞片，毫厘之差，大漠刺杀者咬在她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把她肩甲整个卸了下来，也把谢丽整个带翻，然后大蛇如同全速行进的导力列车般把她所在的地方犁了个遍。
随后大蛇直起身，嘴里咬着半透明的圆球，上下颚咬在在防护罩上咔咔作响，几乎要将它咬碎。谢丽还没喘口气，却看见防护罩上出现了裂痕。
西马塔！
下一刻，因为不知道是巨蛇的咬合力太强还是“神之护佑”的防护能力下降了，也可能两者都有，大蛇的毒牙刺穿了“神之护佑”，谢丽下意识就向后翻去，做出高难度的铁板桥，而尖利的毒牙离她的脖子只剩下一个手指的距离。
大蛇的上颚紧贴着防护罩，滴落着毒液的毒牙，不得促进，看着近在咫尺的凶器，谢丽急促的呼吸着，心脏仿佛快爆炸。她脚软地躺下身，往蛇口外缩了缩，偷瞄了下外面，这又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又一次回到了二十米的高空，但这一次再跳下去，就没有“神之护佑”了。
要是自己有伊尔那样壮，刚才就能省下“神之护佑”，直接顶着蛇颚站起来，然后把它从中间撕成两半。
当然也只是想想，这张脸要是有个狗熊般健壮的身体也太辣眼睛了。
防护罩开始明灭，来不及再乱想，谢丽赌一把，她在防护罩消失的一瞬间滚出了蛇口，抓住下颚的边缘。
蛇口猛地合在一起，咬合的巨力将谢丽抛飞，经过一个漂亮的空中转体，她稳稳地落在了大蛇的背上，像是马戏团资深的空中飞人。
谢丽抹了把冷汗，顺着蛇身开始往下滑。
这个身体的平衡感比她想象的要强太多，以前这种动作她想都不敢想。
大蛇反应了过来，蛇身扭动，谢丽脚下一滑，一脚踩空，直直地落下，不过在这个位置下面就是蛇身，谢丽索性直接掏出匕首，顺势直接一刀插在蛇身上。
随着疼痛的传来，大蛇又开始疯狂地游动，谢丽咬着牙再一次抓上蛇鳞，也再一次被甩成皮鞭，但好巧不巧，一束光芒映入谢丽的眼角，原来游动的大蛇即将略过魔杖身旁。
机不可失。
谢丽直接发动“神之护佑”，从蛇身上跳下，很高，她掉落了许久，所幸砸在地上后防护罩正好消失，她翻滚了几圈，然后将朝魔杖抄去。
~
没有抓到。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停留在了半空中，纹着附魔的法杖就在她的指尖，但她却动弹不得。
静止的世界中，考究的皮鞋踏在她的面前，一只手伸了出来，捡起了魔杖，这只手相较于谢丽纤细的手掌要大得多，也让谢丽很是熟悉。
她抬起眼，不出所料，赖斯站在她的面前，但他穿着一身黑衣，胸口还别着白色的玫瑰。
“我又中了恐惧术？但我不是...“谢丽眼睛动了动，但她赫然已经变回了紫眸。
“我帮你把‘钢铁意志’关了，不然我出不来。不过放心，我帮你把思考速度加快了，至少这一秒，‘我’还是‘我’，而不是恐惧术里的‘我’。”
“真是拗口，我正在打架，如果是一心同体你就不要捣乱，我可能会死你知不知道！？”谢丽恼火地说道，“还有你干嘛穿成这样，要参加舞会吗？”
“白色的玫瑰是送葬用的，你还是没有好好听讲。”
“谁讲的？我怎么不记得。”
“是我们的礼仪课老师，她教我们的时候你才十岁，却只知道盯着她的领口。”赖斯走上前，轻轻托起谢丽的手，谢丽在他的动作下，竟然缓缓站起身，“她还教了我们交际舞，你跳得很好。”
“因为那样可以讨小姐们的欢心，那么你要参加谁的葬礼？吉尔的？还是我的？”
“两个人都是。”赖斯面无表情，“我来参加你们两个人的葬礼。”
谢丽一阵胆寒，抽回手，说道：“那你想多了，我一定会救他出去的，只要有这个法杖，魔女的恩赐砍起蛇来肯定轻松写意。”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赖斯突然问道。
“我.....”谢丽想要反驳，但是却把话卡在了嗓子里。
她沉默了两秒，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个好人。”
“女人不喜欢了就找下一个，就算她跪着求我我也不会理她，而喜欢的女孩绑也要绑回去；觉得不爽就打人，以多打少是家常便饭；觉得勇者名不副实我就敢把他扔下不管，就算他找父亲告状我也只会觉得不服气。”
谢丽抬起头来，轻声地说道：“但至少，我知道有恩报恩。吉尔救了我，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赖斯把手放在谢丽的头上抚摸了下，把法杖放回到了她的手中，换了个话题。
“你之前选这个金冠树的法杖本来是为了减少成本，但其实这个法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比起树心法杖，它更加坚硬，坚硬到寻常刀剑都砍不断它。”
“有什么用，我是拿来放法术的，又不是拿来挡刀的。”谢丽摊着手嗤笑道。
“总有它有用的地方，譬如哪天就能用来捅别人的心窝。”赖斯说完，伸出了手。
谢丽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赖斯把谢丽手中的法杖拉了回来，慢慢地将法杖的尖端，对准了谢丽的胸口。
”你还记得你上次在半空中用了‘神之护佑’后‘山中老人’干了什么吗？”
谢丽听言，猛地瞪大了仅剩的右眼。
她颤抖着，想转向赖斯，但她无论如何，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赖斯趴在谢丽的耳边，轻声说道：“再见了，弟弟。”
~
时间恢复。
一记铺天盖地的尾击砸中了谢丽。
谢丽的世界终结了。
谢丽嘴角喷出黑色的血浆，混合着碎裂的内脏。紫色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透露出死亡的灰色，她浑身的骨骼都被拍碎，内脏破裂，七窍都崩出鲜血。
而赖斯放在她手中的魔杖，恰恰好，刺穿了她的胸口。
大蛇缓慢地抬起尾巴，谢丽已经完全没有了动作，她的手无力地落下，整个人被法杖钉在蛇尾上，挂在空中。
像是飘摇的落叶。
“山中老人”再次绷紧蛇尾，仿佛要敲响属于谢丽的丧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