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为每天都能这样过,长大也一样,但可惜,后面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吉尔的声音开始放慢,他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你也知道,阿勒克图是沙漠里的城市,说得好听是绿洲,实际上是一个孤城,有时候魔物在沙漠里逛啊逛就来阿勒克图了,更糟的时候有群居的魔物迁徙路过,这时候公会就会发出紧急通知,整个城大部分的冒险者都会去驱逐魔兽,而神父作为阿勒克图最强的神术使,自然也会去,但修女的神术一塌糊涂,只能在教堂里待着。那天正好有魔物群迁徙过,神父就带着冒险者们出去驱赶魔物了,我和发小的父母也是冒险者,就跟着一起去了,把我和发小一起交给修女看着。”
“然后我们三个就在教堂里待着,其实那时候感觉不像是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而是大人们把三个孩子放在一起避免他们乱跑,我们没多害怕,毕竟以前这种事也常有。那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们就在那讲鬼故事,修女自己兴致最高,被吓得最惨的也是她,我们讲啊讲啊,讲了很久,虽然很困,但是不好睡觉,然后修女就说给我们去厨房拿点吃的当夜宵,让我们不要乱跑,就自己出去了。
但过了没多久一个黑影砸了窗户跳了进来,它的手很长,像镰刀一样,长大后我才知道那叫贵甲螳螂,它直接给了我一刀,我那时候其实没有感觉到痛,坐在地上我开始哭,然后修女从门口冲了出来,拿着导力枪直接就把那个螳螂的半个头爆了,溅了我一脸粘液。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战斗,她打得太狠了,又准又狠,打了一枪还没完,她过来一脚踹飞尸体,然后又开了一枪。她的枪是单发的,但她填弹很快,一拉枪栓,弹壳掉出来,下一发子弹就填进去了,她就这样在几秒里打了十几枪,直到把螳螂的头打的只剩子弹。她拿着枪转过来的时候我差点被吓死,但她马上笑了起来,笑得真蠢,又变成我们的大姐头。
我缓过来了,但发小却开始哭,他哭着说:’吉尔,你流了好多血,你是不是要死了。’我才发现我肚子破了个口子,血流个不停,因为太锋利了,我被砍的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时我才感到痛,开始哭,修女就小跑过来,说不会死的,她会治愈术,保证把我救回来,然后就跪下开始用神术治疗我。她很菜的,累得满头大汗,治了几分钟才治好。
但我的发小还是在哭,我问他我都好了,你还哭什么,他说修女也流了好多血,治了我,她怎么办?
我才发现她后腰上也被砍了个大口子,那个螳螂是偷袭砍了她后被她追着才来这边的。
她脸色已经很糟了,治疗完后整个人就扑在我的脚上,她的眼镜掉了下来,我这两年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她原来真的很漂亮,只不过以前用那种瓶底一样的眼镜挡住了,她真正的眼其实是有着星星,但这些星星要熄灭了。我问她,说你是神经病吗,自己被砍成这样不先救自己,她和我说她很喜欢我,本来要和我求婚,现在看到小老公受伤她情不自禁。
我一时有些开心,但我知道她在骗人,因为她有未婚夫,我有一次去她的房间找她的时候看到了她未婚夫给她写的信,他们很是恩爱,下半年她就会去他的城市和他结婚。
我这么跟她说了,她就埋下头半天没说话,我以为她死了,就开始摇她,结果她抬起头说她很害羞说不出话。
然后她才说大家很多时间不能只想着自己。
我说想着自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就说大家自然是可以只考虑自己,那是天性,但如果所有人都只考虑自己,那么很多真正美好的事物在要失去的时候就没有人去挽回了,就像你发小弄丢了他妈妈给他的买菜钱,你不把你的零花钱贡献出来你发小就会被他妈妈打。
我说你神经病吗,拿这个做比喻,零花钱能和命比吗?
她说毕竟是和孩子讲道理,就不要讲那么深奥。
我就想真他妈是神经病,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但我真他妈爱死她了,我要认她当一辈子的大姐头。
但她要死了,当不了我的大姐头了。我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白,想和她继续说话,就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血已经流了一地,我的发小一边哭一边捂着她的伤口,但没什么用,她的脸已经很凉了....”
吉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过庆幸的是,听到枪响的人通知了神父,神父赶回来救了她,不过受伤太重,伤到了脊椎,以后就只能坐着轮椅度过,她还是傻笑着,说以后就不用走路上班了,也算一件好事,只可惜不能去抓沙兔了。
而我们所担心的,也就是她的未婚夫,在那之后的第三天后来了阿勒克图,接走了她,之后第二年他们结了婚,还托信使给我们送了信,他们过得很幸福,我们也放下心来。”
“但她的话我还是听进去了,我也不至于非要她死了才把她的话当回事,毕竟那样也太过分了。到现在为止,我一直恪守着这个信条,保护着我的团员,我敢说我没有辜负过她的教诲,”火光照亮着他的面庞,他抬起眼,眼里倒映着谢丽的背影,“而谢丽,你是光,你会拯救更多的人,不管你是认为我把你当成了修女的替身也好,还是把你当成了当年的我也好,随你怎么想,你是更美好的东西,我会守护你————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谢丽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
吉尔也没有再说话。
寂静无声,只剩下不时传来的柴火的噼啪响声。
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谢丽低垂着眼睛,紫色的眼眸满是落寞。
【吉尔,美好的东西,那种修辞对我真的遥不可及,我只想复仇,只想给我的哥哥带去满怀恨意的复仇,撕碎他的血肉,碾碎他的骨头,吸食他的骨髓,和着他的灵魂一起吞下,只有这样才能填饱我饥饿的复仇之魂。你所想保护的,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重生的杀人鬼而已】
但这份真挚的守护,又怎么能叫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