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麦，你说为什么希尔小姐每次看到我交作业的表情，都不像是很高兴呢？”
可可莉亚慵懒地趴在桌子上，抬手抚摸着面前的炼药锅。
在过去的两周里，可可莉亚陆陆续续地补足着以前没有完成的作业，而苦麦，在这段时间里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怎么会有女巫在炼药时抬手就是一个低阶修补术啊？
不过虽然很痛苦，但至少可可莉亚每次都记得提前加水了。
绝不能说没有进步。
苦麦不知为何，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老父亲的欣慰。
这种被百般折磨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态，这种看到成功后感到的慰藉……
就当是养女儿了。
不过虽然现在可可莉亚正对着他自言自语，苦麦的注意力可没有放在她的身上。
这是一间双人宿舍，而可可莉亚还有一个很要好的舍友——梅兰芬。
她是可可莉亚最好的朋友。
不论是学习成绩还是性格都比可可莉亚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那种。
长得也很好看，银色的头发中又带着一点海蓝色的微光，再加上眼镜娘的属性……
当然，作为一个炼药锅，苦麦不可能去馋一个未成年三好白毛女巫的身子。
他馋的，仅仅只是梅兰芳那占了半堵墙的巨大大书柜，其中有对于他来说极其丰富的藏书。
在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面前，
女人？
呵。
不过是不能合法养殖的异世界萝莉罢了。
要知道，虽然苦麦的前世活的很普通，但他一直是一个热爱思考的人。
在某些情况下，合适的puzzle和杀手数独甚至可以让他精神高潮！
拥有这样性格的他，只用了几天，就在不能交流不能行动的情况下，探明了这个次元的世界观与自己的情况。
一个略有些像希尔金式的世界，一个很像J.K.罗玲式的魔法学院。
创造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究极缝合怪？
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具有一点个人意识且似乎能使用魔法的绿色品质炼药锅。
在这个世界中，炼药锅的使用周期是三到五年，时间再长，品质不足的炼药锅就会渐渐失去传导巫师的魔力、元素与情绪进入魔药的功能。
要想避免锅碎人亡的下场，就必须想办法提升自己。
而苦麦的方式就是学习魔法。
用自己的感知能力感应到梅兰芳书架上的《初阶魔法概论》与《魔药基础入门》，苦麦渐渐在学习的充实感中找到了幸福。
嗯？
等等，
为什么小女巫的舍友的书架上，会出现两个男巫互相贴在一起的画集？
上辈子连某粉红色小站都没见过的苦麦，觉得自己的三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把感知投向梅兰芬的床位……
还好，这位今晚好像有事出去了。
苦麦在心里摇摇头，不禁感慨道：
“后生可畏啊。”
宿舍的中心，那堆曾带给苦麦许多苦痛的火堆，正熊熊燃烧着，闪烁起幽柔的淡蓝色火苗。
紫皮蓝心的不知名木材，在火焰中发出一身响亮的“噼啪”，然后便有一小截还冒着火的树杈跃了出来，落在了地板上。
一人一锅的目光都被那一小截木柴吸引，投了过去。
倒不是因为害怕什么东西被点燃——这座学校里施加了很多魔法，不然这间寝室的木地板早就不保。苦麦只是突然发现让柴火在木地板上燃烧多多少少显得有些迷幻，而且，他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今夜应当是月圆之夜。
在这样的夜里，精灵欢愉，草木高歌。月亮的能量散漫，让繁星谷的月树轻语，让摩罗的狼人炽热。在叶兰河流经的这片广阔平原上，古丹堡，以及旁侧厄林山上格林学院里的人们，与所有生活在圣艾伦斯的人们一样，在这一夜变得感性起来。
等等，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设定？
可可莉亚揉了揉眼睛，忽然笑道：“今天好像是每年八月的月亮夜啊，苦麦。”
小女巫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推开盖着木板的窗子，脱下了法师长袍，柔和的淡蓝色月光，打在了她白色的粗麻布衣上。这一瞬间，可可莉亚仿佛能够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留下一缕神圣。
她在与月亮的魔力沟通。
苦麦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安地用魔力捋了捋锅上的坑洼，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炼药锅罢了，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这幅富有诗意的画面保持了很长时间。
直到可可莉亚忽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
希尔小姐布置的作业忘写了！
妈耶！
下一刻，苦麦温和地注视着可可莉亚的身影。
最后还是不小心睡着了啊。
因为没有人加柴，锅底的火焰也没有那么暴躁，甚至烫的锅有些舒服。
但是，可可莉亚。
你下次睡着前能不能先把锅里的药倒出来？
这种行为，就像是因为太困了，没有关掉手机就睡着了。
而这个手机既没有屏保又连着充电线，还被压在枕头下面。
等到第二天早晨，一定会收获一块发烫的铁制板砖。
这就是苦麦现在的处境。
虽然不会死，但是熬了一晚上的药干巴在他的内壁上。
那种感觉，想想就难受。
不行，得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小女巫的舍友梅兰芳的书架。
正好这几天学习理论手痒痒了。
来自己炼药吧！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能够处置锅中的一切东西。
之前碍于可可莉亚就在一旁，他没有去尝试。
谁知道异世界有没有什么解剖异世界来客的中魔院之类的东西。
但是现在可可莉亚睡着了，而她的舍友又有事没回来，苦麦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尝试。
需要的药材都被可可莉亚一股脑加进来了。
这就是大好的机会啊！
要炼制的是女巫小姐的作业——醒神汤。
这种魔药甚至都称不上魔药，最多只能算是药剂，因为其中的魔力含量几乎为零。
它提神醒脑的功效，主要就是靠着薄荷、甘草和鼠尾草的药性来实现。
不过这毕竟是一个魔法学院的魔药课作业，比之寻常的醒神汤的熬制，还是有些不一样。
希尔小姐要求这些年轻的男巫女巫们在炼制的时候尝试为其注入魔力。
对于还不能很好掌控魔力且本身还储存不了魔力的苦麦来说，这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多亏了可可莉亚的舍友梅兰芳，在这位尖子生的提醒下，可可莉亚往锅里额外加入了木果，一种能够吸收魔力的药材。
这样一来，只需要在炼制接近完成的时候，引导着下部火苗的魔力注入到汤剂中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在月亮还未熄灭的时候，身处格林学院二年级女巫宿舍的某炼药锅，其内的液体开始诡异地转动……
清晨，一股浓郁的清香刺醒了可可莉亚。
她精神饱满地伸了个懒腰，随后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在做什么……
魔药课作业！
“坏了！”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希尔小姐，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对不起你……”
“今天的贴贴没了，呜呜……”
诶，
是什么东西这么好闻。
躺在地上的她有些疑惑地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熄灭的火堆，还冒着热气的炼药锅，以及炼药锅里，那半透明的棕色液体。
很显然，这是一锅完全符合希尔小姐要求的醒神汤。
可可莉亚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些……好像……都是我做的？”
小小的女巫并不知道，眼前的炼药锅正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那不知如何解释的超感知，正等待着她的下文。
可可莉亚忽然猛地一握拳：“不对，我不可能做到这些的！”
苦麦浑身上下的神经一瞬间绷紧——虽然他没有神经，但这不影响他紧张。
“作业也好，汤药也罢，这绝对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梅梅跟我说过，不论多么离谱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且只有一个真相！”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真実はいつも一つ）”
没有时间去纠结为什么某女巫会说死神小学生的著名台词了，现在的情况万分危急！如果可可莉亚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就很有可能被送去切片研究！就算手术刀切不动石头，但这里可是异世界！
作为一个炼药锅，苦麦觉定让自己再紧张一点。
只听那可可莉亚皱眉思索了许久，终于缓缓吐出四个大字：
“双重人格。”
“我，可可莉亚，是双重人格！”
苦麦：“……”
要不是这句话已经过气许久了，他真的想破口而出：“浪费劳资感情！”
哦，对，他没有口。
但女巫小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蛛丝马迹，指向的方向已经很明确了……”
苦麦再度紧张起来。
“不会错了。”
“原来……”
“我是一个天才！”
苦麦：(°ー°〃)
苦麦：？？？
这是什么古早网文的矛盾解决方案？！
不过既然可可莉亚都这么说了……
那就让她这么认为好了。
毕竟这样自己就不会被发现，然后送去切片。
他注视着可可莉亚用玻璃瓶把药剂盛出，然后穿上法师袍，匆匆离开了宿舍，去找希尔小姐寻求贴贴。
没有被发现啊……
怎么办，还想在身体里煮点啥。
……
厄林山巅，格林学院大礼堂。
此时正是清晨，一条条长长的桦木桌上，摆满了堪称丰盛的早餐，。
可可莉亚刚一穿过厚重的拱门，眼角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梅梅！”
梅兰芳听见连忙转身，抬手阻止道：“不许贴贴！”
“诶~”小女巫失落地缩回了手。“你昨天晚上都没回来……”
“那也不行！”梅兰芳义正词严地拒绝。
“好吧。”可可莉亚只得接受。“但你可是错过我展露天才之姿的场面喔。”
“我并不感到遗憾。”梅兰芳表现的没有任何兴趣，谁知道这家伙嘴里的天才之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完全没用的下床的新动作。
她依稀记得，听见可可莉亚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饶有兴趣的她是如何被袜子甩到脸上的。
“哼哼~”可可莉亚插起了腰。“这次可不一样。诺，”
说着，她把玻璃瓶举起，放在了梅兰芳面前。
“怎么样，我昨晚炼的。”
“也不过……嗯？”
梅兰芳震惊地举起瓶子，注视着里面的液体。
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心惊。
有些东西已经不是光看就能感受到的了，她匆忙拔开软木塞，扇动气体到鼻尖闻了闻。
“这……这是你昨晚炼制的？”
她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这瓶药剂，已经勉强达到了粗制药剂的水平。
这个粗制并不是说魔药的品质如何，在到达一定层次前，不添加魔力的药剂炼制起来并不困难。而魔药行业里响当当的名头就那么几个，魔药的质量，用他们的名字就能代表。
所以，这个粗制指的其实是魔药中的魔力含量，从低到高依次分为药剂、滥制魔药、粗制魔药、规制魔药、细制魔药、精制魔药以及极其少见的特制魔药。
而魔药中的药材，可容纳的魔力是有限度的。
像醒神汤这种原本作为无魔力含量药剂的存在，再怎么往里添加魔力也只能达到规制魔药的水平。
而像可可莉亚现在这样并不精纯的魔力，能达到滥制魔药就是极限了。
虽然也不是没有学生能炼制出粗制水准的——比如说她自己，可是，难道可可莉亚真的是个被老爷爷吸收了能量的天才不成？！
梅兰芳摇摇头，正想把药剂还给可可莉亚。忽然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大笑。
“天才？呵呵，这我看倒未必。”
梅兰芳皱眉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打扮得有些华丽的金发女巫正往这边走来，后面还紧紧跟着一个留着有些蓬乱的黑色长发的女孩。
芭芭拉·索菲黛特与她的跟班依扎！
从一年级下半学期可可莉亚被校长带来这所学校后，最大的两个对头！
不过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脑子缺根弦的可可莉亚就没把她们当对头。
而且……
梅兰芳将目光投向依扎。
只见这个有些脏乱的女孩，正紧张兮兮地拽着芭芭拉的裙摆，目光不安地四处摇晃，仿佛无处可放。
这位姑娘……
是个社恐啊。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芭芭拉不耐烦地打掉依扎的手，笑道：“或许我刚才那么说也不太对。女巫嘛……放到哪个小村子里也算是天才了，不过你真的配得上巫师这个称谓吗？”
“或许……可以？”可可莉亚拿手挠了挠头。“希尔小姐说，能感应到魔力就可以……”
“我没有跟你讨论！”芭芭拉怒不可遏，一掌拍到了桌子上。“这种装纯装嫩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让人火大！”
随后袖子一抹，扯了扯依扎道：“我们走！”
然而该有的感受并没有传来。
“依扎……”她转头望去，才发现依扎已经远远的缩在了墙角。
“一个两个的……”芭芭拉嘴里咒骂着，留下一个凶狠的眼神，走到墙角对着依扎扬了扬头，便这样离开了。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可可莉亚若有所思。
“梅梅，我觉得她们两个都需要点什么东西。”
“嗯？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贴贴？”
梅兰芳皱着眉头，把可可莉亚的脸敲进了粥里。
……
墙角，一个黑影微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
忽然，他的目光看见了可可莉亚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瓶。
“这个是……”
“那位出现了吗？”
“教导主任好！”一声响亮的问好打断了他，他连忙扶了扶帽子，转身向后点点头，微笑着离开了。
问好的那名学生挠了挠头，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大早就看见教导主任缩在男厕门口。
该不会……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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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告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