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疼痛感迫使我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这是…安夏？
巨大的反差使我呆愣了一瞬
此时的安夏表情冷冽，直视前方，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仇恨与愤怒
与平时的胆怯柔弱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
是什么让她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则是那个让我绝对无法忘却的女人
让我差点死在丧尸利爪下的罪魁祸首
那被丧尸撕咬，刺穿的痛楚，直到现在也依然烙印在脑海当中
并且拜她所赐，原本四百多份的黑气只剩下了十几点
不仅离第三个能力的解锁又远了许多，还让不染的自愈能力变得无法随意使用，让接下来行进路程的困难程度大幅提升
而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久，也意味着方歆的处境也就越危险
如果方歆因为这个女人而出了什么事
手掌下意识地攥紧
我一定会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啊...方易，你醒了”
也许是我的动作有点大，惊动了安夏，而伴随着她的声音，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也顺势把视线投了过来
我收回视线，与她四目相对，发现她脸上原本冷冽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了满满的担忧
两侧的脸颊上还残有显眼的泪痕，眼睛的周围则是一大片红肿
是因为我而流的泪吗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说到底，导致了这般局面的主要原因，还是我的力量不足，难以应对突发状况
一个还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和几十只丧尸都能把我逼到这种境地
这一次已经被逼出了所有的底牌，那么下一次呢？
在明知道必死的情况下，我是否还能为了保护安夏，而去与丧尸拼命
“方易，你感觉怎么样了”
安夏的声音再次传来，将我稍微拉回了现实
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原来正躺在她的大腿上，头顶抵着她的腹部
安夏的身体本来就弱于同龄人，而膝枕什么的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负担
我试图坐起身
但因为大脑的过度疲惫，导致四肢乏力，使不出来力气
“啊，没事，可以先把扶我起来吗”
“嗯…好”
安夏轻声应下，伸出手托着我的肩膀，用力向上抬，但因为姿势原因，再加上我的身体使不出来力
一连好几次，都没能将我托起
就在我打算让她放弃的时候，一双手穿过了我的腋下，用力将我抱起
最后在两人的协助下，我成功坐直了身体，背靠在货柜上
“谢谢...”
这时，不论是我身旁的安夏，还是面前的女人突然都愣了一下，然后默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我舔了舔嘴唇，有些发干
“有水吗”
“啊...有的”
安夏连忙从一旁的背包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稍微调整了一下跪坐的姿势，将瓶口送到了我的嘴边
看到此景，面前的女人只是默默地收回手，回到了先前的角落
在喝了两口水后，嘴巴和嗓子都舒服了很多，大脑也不再那么昏沉
“呼...辛苦你了”
“没…没什么的”
喂完水后，安夏轻轻拧上盖子，将水瓶握在手心，和我一起依靠在货架旁
嘴上说着没事
但看的出来，她双腿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在稍微恢复了些精神后
我转过头，视线扫过安夏的身体
她的衣服上满是褶皱，腹部和大腿上沾满了血污，好在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我摸了摸自己脸颊，入手是皮肤的柔软
收回手，发现手上也没有粘上血污，两只手都很干净，与脏乱的袖口形成鲜明对比
显然是被擦洗过了
会是谁做的
答案自然不必言说
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
将视线上移，安夏像往常一样低着头，刘海盖住眼睛，不敢和我对视
我不得不凑近一点，通过她露出的半张侧脸，来判断她的情况
表情自然，脸上也没有伤痕，只是沾了点血污
看样子也没有受伤
不过被我盯着时间长了，她的脖子上染上了片片红霞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的嘴角轻轻地抿出了一抹微笑
从安夏的身边拿起背包，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找到了里面放着的纸巾
然后捧起她的脸，撩开过长的刘海，擦拭起她脸上的污血
“呣…”
安夏的身体绷得笔直，眼睛湿漉漉的，呆呆地看着我的双眼
红霞从她的脖颈蔓延到了耳后，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苹果，引得人想要凑上去品尝一口
一点一点将她的脸擦拭干净，纸巾脏了就直接扔掉，重新拿出新的，把双手也一并擦拭
“好了”
“唔～”
擦拭完毕后，我收回手，看着安夏因为害羞而低着头，捂着脸，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心中的烦闷随之消散了许多
过了一会，我收回视线，环顾店内
地上躺着几局丧尸的尸体，黑色的污血洒满大地，散发着臭味
在角落里，我找到了跪坐在地上的伊老师，她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似乎没有受到丧尸的波及
至于那个女人…
还可以自由活动，多半也没什么事
确认完所有人的安危后，我不经轻松了许多
虽然损失很大，但至少…我们都活了下来，也没有人受伤
比起三个人的生命来说，一点身体上的痛楚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伤势可以自愈，黑气可以再攒，生命却只有一次
我靠在柜子上，眼睛微闭，舒缓着有些发胀的大脑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的事情
说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
……
“大概…三个小时吧”
听着不熟悉的声音，我的眉头微微一皱
出声的不是安夏，而是坐在对面的女人
“你能知道时间?”
我虚眯着眼，有些怀疑地反问道
尽管心中多少有些释怀，但我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面对这个女人
“啊…因为我平时经常会数着时间等着下班，所以对时间比较敏感”
“是吗”
说完，我便不再关注她，而是睁开眼看了看门外有些暗淡的天色
对她的回答不可置否
今天是无法赶路了，天也快黑了，一会得找一个地方过夜才行
确定好接下来的行程后，我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安夏身上
三个小时…
也许她的腿已经没知觉了吧
看着安夏有些不自然的姿势，我关切的问道
“腿还好吗？”
“啊，没…没什么的”
她放下捂着脸的手，下意识地将腿往里面缩了缩
我自然看得出来她是在逞强，如果不是我问起，以她的性格多半是会自己默默承受吧
“呼…”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有些强硬地揽过她的双腿
“呀…”
安夏发出一声惊呼，一只手撑着地，保持着平衡
“小心”
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我的身上
由于姿势的缘故，安夏不得不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以此保持身体的平衡，同时她的身体也向着这边靠近了一点，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袖，把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了我的身上
“方…方易？”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小腿放在大腿上，开始轻轻揉捻
“唔～”
她的身体很敏感，手指的每次用力，都会引得她小声地轻呼
“好点了吗？”
我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啊…嗯”
这个角度，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着黑色的小脑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软软地靠在我的的怀里
指尖按压在她小腿的肌肉上，促进其血液的流通，化解着堆积的乳酸
有着曾经给妈妈按摩的经验，对于这种事情我也算是信手拈来
安夏的腿很细，就像她的身材一样，一只手就能轻轻握住
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某次体育课，她不小心扭伤了脚，我给她按摩治疗的场景
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有些习惯了和安夏的肢体接触
会时不时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脸，看着她满脸羞红，再烦躁的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不过时间终究的回不去的
而比起那个时候，安夏的腿似乎又更加纤细了一点
去那座学校的路程还有几十公里，她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尤其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了能继续保护她的自信
紧迫感再次涌上心头
看着怀里的安夏，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思绪
其实单从情感上来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希望安夏去与丧尸战斗的
但显然，现实是不允许的
黑气和精神力大量消耗，让我的战斗力大幅削减，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松应付小规模的丧尸群了
而且要避免在出现今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之后的路程必须更加谨慎
为此，我需要新的力量
如果安夏可以早点觉醒异能，有了独自对抗丧尸的能力
便能为之后的行程多添一份保障
而这也意味着，她需要去和丧尸战斗，像之前我教她的那样，刺穿丧尸的大脑
这很残酷，但我知道安夏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吸收黑气后所产生的副作用了
也许安夏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在她的内心里，无疑是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只能由时间去填补
而黑气作为让人变成丧尸的罪魁祸首，也有着非同寻常的负面意识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安夏在吸收了黑气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这一点上，我帮不了她什么，只能靠她自己去克服
而我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去补偿她
……
“请问…”
在我思索的时候，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突然出声道
我抬起头，望了过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正眼看她
对方大约二十多岁，长发，衣衫凌乱，不少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身材很好，凹凸有致，但是略逊于伊老师，配上其远超平均值的面貌，在丧尸出现以前，应该有不少男人为她倾心
然而这些并不能掩盖她所做过的蠢事
我只是冷冷的回应道
“有什么事吗？”
“啊…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一中的学生吗？”
在听完她的问题后，我的心底生出了一种被猜到了心思的厌恶感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来历，是猜测，还是另有所谋
不，应该只是看我们是高中生的样子，再加上这附近只有一中这一所高中的缘故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要借此拉进关系吗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
胆怯，迷茫，还有…期许
她在期许什么
是我的一个肯定回答，以及关于一中的消息
或者说是…一中里的某个人
“你有亲人在一中？”
她先是露出了‘你怎么知道’的表情，随后欣喜地追问道
“是的，她叫白薇，你们有见过她吗？”
白薇，这个名字并不能说是完全陌生
我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能知道她主要是因为她们班的体育课是和我们一起上的
凭借姣好的面容，在班上的男生圈子里有着不小的讨论度
每次上课的时候，她的出现都会吸引不少男生的目光和议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倒是远远地看到过她几次
她也确实有受人欢迎的资本
至于她能否从丧尸手中逃脱，就不是我所需要关心的事情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和她是什么关系”
“啊，我叫白璐，是她的姐姐”
姐姐…吗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语气稍微软了一点
“我没有见过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一中内部的丧尸数量比这里多的多，你妹妹的处境多半不会比你好多少”
“怎么会…”
听到我的回答，她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了许多，低着头，抱着自己点双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知道再思考些什么
气氛再次沉寂
“咕～”
突然，一声异响打破了这份平静
声音的来源自然是…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安夏
她的头埋的更深了
是因为照顾我的缘故，一直没有吃东西吗
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从背包里拿出面包，递到她的面前
“肚子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
安夏犹豫了一下，接过面包，撕开包装，但是出乎意料的是
她并没有吃，而是举起手，将面包拿到了我的嘴边
“唔，你…你先吃”
看着她害羞着不敢抬头的样子，我笑了笑，接过面包
尽管因为大脑的昏沉没有食欲，但我还是轻轻咬下一口面包，在嘴里咀嚼
面包很干，随着咀嚼的动作，析出丝丝甜味
我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面包，递给安夏
“你也吃吧”
“嗯…”
这次她没有拒绝，撕开包装，小口吃了起来
我看了看还在角落里自闭着的白璐
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面包，丢到了她的身边
面包撞到了她的小腿，又弹到了地上，也惊醒了她
白璐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食物，又将视线转到了我身上
我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默默错开视线
“谢谢…”
白璐捡起面包，撕开包装，放到嘴边
这时，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再次抬头看向我
“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您？
我没有和她多言的打算，直接点破了她的心思
“如果是想让我送你去一中的话，就不用说了”
白璐抿了抿嘴，不死心地问道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呼…”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升起的点点怒气
“首先，你把丧尸引过来，害的我们被丧尸包围，让我和我的同伴陷入危险，单凭这一点，我没有将你直接斩杀，就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其次，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必要”
“最后，你也拿不出任何报酬，值得我特意为你回去一趟”
每说一句，她的头便低下去一点
直到我说完，就已经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了
就像刚刚说过的，我没有直接杀了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可能再去帮她什么，等精神再恢复一点，就带着安夏和伊老师离开这里，与她分道扬镳
“丧尸的事情，我向您道歉，真的很对不起，让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白璐突然跪趴在地上，手掌平放在身前，额头轻触地面
“我知道这么做很无耻，但是薇薇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恳求您可以带我去一趟一中”
看着她的样子，我多少有些意外
为了一个不知生死的妹妹，而去跪求一个陌生人，尤其还是以这种五体投地的姿势
可以说她完全是将自己的尊严撕碎了，抛撒在了地上
如果我处在她的位置，我是否又能做到如此果决呢
我不知道
而她又能为自己的妹妹做到什么程度
“没有人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去以身涉险，你可以为此付出什么呢”
“全部！只要您能救出薇薇，我可以将我的全部都给您”
毫无犹豫的，她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也包括…你的命？”
“是的”
白璐抬起了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如果你的妹妹已经死了呢”
我不甘示弱，同样直视着她的眼睛
“条件不变，只要您能让我见到薇薇”
我在她的眼睛里一束光，代表着希望的光
也意味着她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白璐可以为了自己的妹妹向我献上所有，同样也可以为了她而无所不用其极
单纯的拒绝，或许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我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十只丧尸”
“什么？”
她有些愣神
“如果你能单靠你自己，去杀死十只丧尸，我就会考虑你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