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了，我要留下陪你吃个晚饭！”
这是观察者临时做出的决定，其实完全是单方面的宣布。
露露看到他拿出一份自己昨天吃过的东西。
只要是露露吃过的东西，观察者那里都能得到一份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这份能力，露露也看习惯了。
她当观察者吃的是一种历史投影。
说不定，千百年后，观察者还能吃到今天我吃的花蜜呢。
“闻到了吗？”观察者抛下勺子，用肘子捅身边的人，惹得被打扰享用晚餐的露露怒目而视。
“露露快过来！别光盯着你那两碗花蜜了！那边有肉啊！这么香你难道没闻到？”
观察者心想，既然自己都闻到，那么露露肯定也是，只是下她意识忽略了，需要提醒。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露露从未尝过肉食的滋味，所以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露露抬起头闻了闻，空气中确实有一股不一样的香味。
这是肉味？
怎么……感觉有些陌生？
但，好像又真的是熬煮肉汤的味道。
难道吃了一个月素连肉味都忘记了么？
露露猜测是商队在附近扎营生火做饭。
“我们拿上点心水果去换一换？”观察者舔了嘴巴提议。
“我能闻到香味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露露不由得想象小黑摇尾巴的画面了，最近他没有使用皮肤，变回原本一身黑无趣的模样，少了不少乐趣。
虽然露露很是意动，可身子就是不动，继续吃自己蜜。看到露露一副漠不关心的端庄表情，少年躁动的心凉了。
“额，露露？怎么了？”
观察者不信会有人不喜欢吃肉！
“没事，我觉得花蜜更好吃，我能吃三年。”
说这话时，露露故意望外面看了一眼，可惜她不知道，小黑没看见这个小动作。
“我都腻了啊……小心蛀牙！”观察者阴恻恻地碎碎念。
露露笑了笑：“至少吃素对皮肤好呀，还不会胖，啊哈哈哈……哈。”
露露笑不出了。
因为她发现这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勺子了无生恋地搅拌着花蜜，露露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改变观念的。
不说照镜子了，去水边都会看倒影入迷。
可能，我真的很自恋吧……呸！我就是好看，多看几眼有问题吗？
放下包袱，露露继续拉扯，终于，观察者开窍了，见证了美丽外表下是怎样包裹住一颗黑心的。
“不是吧？！这都要钱？喂喂过分了啊。”
话是这样说，观察者还是抛出几枚金币。
收了钱就要办事，露露带好了交易物品，出门时，观察者斩钉截铁说一句话。
“我想来想去，人不可能不喜欢吃肉！
“你哪来的自信这么说。”
“露露你是不是从未吃过肉？”
露露没有回话。
不知为何，露露感到淡淡的酸涩。
她依稀记得，生命中最富有生活气息的画面，就是听着厨房里的高压锅的蒸汽声，等一碗热腾腾肉汤喝的日子了。
过去真的变得好遥远了，遥远得真的像前世一样。记忆中那些和家人共餐的画面遍布斑驳，依稀得像一个光影构织的梦。
“是啊。”
“哈，我就说嘛，今晚给你开开荤，保证那滋味你忘不了！”
“小黑。”
“额？”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嗯？？”
商队的营地比想象中的要远，精灵们还特意派出卫兵护卫。
也不知道他们把营地搬这么远干嘛，不累吗？
更多的，露露还是感叹小黑嗅觉灵敏，真是狗鼻子。
待露露抵达后，特意爬上了树，看见了一个搭建得很好的营地。
这自然少不了精灵们的帮助。
露露还远远看见了一个女性精灵牵着一只奇怪的生物走向人类营地。
精灵穿着一副带金色的皮甲，腰间插着两把短剑，头上戴着插着羽毛的头盔，明显是一名军人。
她手下的生物体长一米左右，有类似山羊的头颅，浑身长着雪白的毛发，没有长蹄子，取而代之的是类似灵长类动物的手掌。
总之，山羊和猴子的结合体，长得有些抽象。
“哎，你这是什么动物呀？”
好奇心驱使下，露露穿梭在树枝中，拦下了这名精灵。
她自问自己表现得很亲切，最近她都是这样表现的。
女精灵察觉到手上的生物又躁动起来，便用大力气拉扯绳子，这惹得山羊头呲牙咧嘴，直接后腿站立，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声音。
“殿下，这是一种羔羊。”
说完，她便行了一个礼，带着“羔羊”离开了。
望着女性精灵和山羊头离开的背影，观察者发呆了。
“走啦，难道也要我用绳牵你么？”
“露露，它真的好像两脚羊哦。”
……
人类营地。
这里比露露想象得要热闹得多。
一锅冒着热气的汤锅边围坐着之前十几名精灵，他们有的是平民，有点则是军人。
薇薇安浑身颤抖着，她捧着一碗肉汤，带着恐惧和强烈的恶心感看向商队的头领，祈求他告诉自己这是一个玩笑。
“孩子，喝啊，为什么不喝呢？”
古特老头笑眯眯地从锅里捞出一只手，看样子，很像婴儿的手掌。
“只是一种猴子罢了。”
薇薇安瞳孔微缩，她惊恐地发现，周围的精灵都盯着自己，不仅是盯着她手中鲜美的肉汤，还有……鲜美的自己。
她发现，这些精灵的态度……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白天，他们排外，他们用血腥宣誓主权，但这都是明明白白摆在明面的震慑。
但夜晚……仿佛有某种不可言的恐怖在精灵中流传。
而平常那些关系好的同伴也没有和她解释什么，都捧着自己的肉汤吃喝着。
“薇薇安，整个神国都流传，商队肩负着两个种族之间和平友爱的使命。众所周知，精灵是一个美丽又富裕的种族，那么离别前送点值钱的东西让我们发财是很自然的事实。”
“但薇薇安，你该明白这是宣传，世界上哪有我们这种最纯粹的暴利商队呢？”
“百分之十万的利润，薇薇安，你猜猜是靠什么获取的？”
薇薇安闻言，恐惧一下子拉满了，在进入商队前，她知道这行暴利，也明白私底下肯定会有黑暗面。
但在她想象中，最多才几十倍的利润，那曾想是恐怖的上千倍！
而且在她想象中，最值钱的商品无疑是精灵这种美丽的生物，靠着欺骗愚蠢羊头人的手段——用合约的方式拐走几个天真的精灵，就像那个对外界很向往的公主，从而实现暴富。
而现在，被无言恐惧包围的她已经不敢想象这个了，哆哆嗦嗦地回答起首领的问题。
“我们走私，杀人，还有贩卖奴隶。”
古特笑了笑：“薇薇安，你很聪明，从商队的一些细节发现了这些，但想象力还不够丰富。”
古特一口把不明生物的手掌塞进口中，薇薇安佝偻着身子，听着耳边咯吱咯吱声音，看着清汤里的自己脸色越发苍白。
咀嚼声，吞咽声齐鸣。
“那些骗来的霍尔特羊人劳工可不是待售的奴隶。”
“他们是送给精灵的【礼物】。”
薇薇安得知这个真相后，眼泪忍不住落下。
不是兔死狐悲，而是对自己命运的迷茫。
虽然整个神国都对兽人抱有歧视，因为他们脑容量低得可怜，可至少他们也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文化，是学院正式登记在册的智慧生物……
她明白，这碗汤是她的投名状，喝下它，她才算正式入队。
“别犹豫了，薇薇安，你这样精通精灵语的人已经很少了，我这是惜才啊。”
“呵呵，你猜猜，白天死的那个新人去哪儿？”
这句话，彻底击碎薇薇安内心的犹豫，在极度的恐惧和恶心下，喝下了这碗由不明生物做成的肉汤。
……
“你说……没有人吃肉？”
露露紧紧盯着拦住自己的卫兵，就在刚才，她想进入人类营地，被阻止了。
“是的，殿下，女王有明确命令，禁止食用肉类，哪怕是外族也一样。”
“可我已经闻到肉味了。”
卫兵立正，强硬地说道：“殿下，精灵禁止食肉，您是何时接触过肉食，知晓了肉食的气味？”
这态度，已经不算好了。
观察者叉着腰，趾高气扬的站在卫兵面前。
“he…tui！你一个看大门的竟然也敢质问公主？”
可惜少年还没有长大，在高大卫兵前实在是不够看，矮了不止一头。
露露感觉自己有这种狗腿子挺丢人的。
“我只想进去看看，你没有权力限制我。”
观察者扭头，“就这？你也太憋屈了吧！拿出你公主的淫威啊！”
见公主不回答自己问题，卫兵也不在意，两名女性精灵直接出列来到露露身边。
“殿下，夜深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一直到回到自己屋子里，露露脑袋还是懵的。
她被两个卫兵带回房间了！
这……这这这……
演都不演了吗？！
就连观察者都过来拍了拍露露肩膀，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