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总是一触即发。就在绅士话音刚落的瞬间,少女便从袖中掷出了三张黄色的符纸,急速飞行的符纸在半空炸裂,一阵黄色的闪光使得灯济一时间失去了视野。
可是,绅士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踏出一步,身体便如同箭矢一般飞射而出,向着少女冲来,右手迅速地向前挥去。
“啧!”少女眼见符纸没有起效,向后退去的同时念出口诀。灯济觉得背脊一阵阴冷,他定睛一看,周围的树枝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快速蠕动起来,朝绅士挥出猛烈的抽击。
但绅士只是将身上的夹克衫抛开了。
然后,树枝化作的鞭击没有命中任何人,他消失在了原地。
“——?!”少女猛地向身后回头,在那里的是,褪去夹克衫的绅士,他的身姿刚刚出现,便挥出了右腿。
少女的腹部被右腿所命中,一口鲜血从唇中喷出,身体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飞出,重重地撞击在了远处树上。
“防御住了吗……?”绅士缓缓收回右腿,他喃喃自语到。他确实看见了,在右腿触及少女身体之前,一阵淡蓝色的涟漪覆盖在了少女的身前。
“伤的怎么样?!”灯济蹲在了少女的身旁,向着她的腹部看去。少女没有回答,反而轻轻吸了一口气,原本因为绅士的攻击而凹陷下去的腹部却是渐渐回复到了正常的样子。
她擦拭了一下嘴边的血迹,站起了身体,挡在了灯济的前面。
“不行的话,你就快逃走吧!”灯济有些急切地向着她说。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将无辜的人卷入危险。灵性猎手既然对她没有兴趣,那么少女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能逃走。
“谁说窝不行了,小哥恁别瞎说。老娘还没发力捏!”似乎是不满意灯济的说法,少女紧咬住牙关,向着远处的绅士看去。
“这里对你来说或许算是有优势的场地,赶尸人。不过,你是赢不了我的,听从那个青年的建议,留自己一命如何?”绅士一面开口抛出冷静的言语,一面向着这边走来。
“少说废话!”少女的双手迅速结出一个手诀,周围树枝再度变得张牙舞爪起来,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向着绅士袭去。
见对方故技重施,绅士微微叹气。既然已经见识过这招,他就没有理由会被攻击到——绅士的眼珠就像是玻璃珠一般极速地转动,随后,他的身体就如同被机器操纵一般扭动起来,运动最为微小的动作躲开了所有的抽击。
但,接踵而至的是,两道黄色的符纸。它们向着绅士袭去,但这次却没有在半空爆开,反而是带上了刺眼的电光,直接命中了绅士那还在躲避树枝的身体。
不过,等到灯济看清,他才注意到,符纸所命中的只是绅士的内衬罢了。不知何时,他再度施展了瞬间移动的能力,“可她的身后是树木,那么他又会在什么地方出现?!”灯济看向少女,心中刚刚浮现疑惑——
绅士便出现在了少女的上方,他旋转身体一周,右腿就如同下劈的大刀一般,向着下方挥出纵鞭腿。
少女腹部凹陷的画面闪过灯济脑海之中,“如果她的脑袋遭到同样的打击,肯定会当场被杀死!”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心中出现这想法,可还没等他喊出口,那右腿几乎就已经触及了少女的头顶。
可是,拥有小孩子喜欢用来打水漂的形状,一片石头却是更快地旋转飞来,表面闪烁着淡蓝,瞬间斩开了绅士的右腿。他的身体被这巨大的速度带飞,踢出的鞭腿自然也就此崩溃,绅士的身体飞在了半空之中。
少女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时机,她手捏一张早有准备的符纸向着绅士挥去,可是,却只按住了一件内衣。
那右腿皮开肉绽的绅士出现了远处,赤裸着上身,看上去有些懊恼的样子。他露出有些勉强的微笑:“没想到,你靠在树边是为了引我上钩啊。”
“蠢货。”少女不以为然,右手再度探入衣袖。
“本来想尽可能减少消耗的……没办法了。”男人就像是放弃了一般,伸出了一根手指。灯济顺着指尖看去,在那前方是皱着眉头的少女。
然后,这次消失的,却是那个少女。
发生了什么?灯济一时间没能理解状况,他只是反射性地再度看向了绅士那边。而绅士则是对着空气挥出了右拳——不,那空无一人的地方,出现了少女的身姿。
对同样没能做出反应的少女,右拳几乎快要触及她的脖颈。如果这一拳命中,那么等待她将会是脊椎断裂的结局。
但是,少女的身上却是蓝光一闪,她的右臂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上抬起,架开了绅士的右拳——
两人的肉体强度相差过大,少女的手臂几乎在一瞬间发生了骨折,但她就像是没事人一般扬起了左脚,踹在了绅士的胸口,将其击飞出去。对方的胸膛一瞬间凹陷了进去,身体猛地撞在了大树根上。
少女的神情漠然,就连瞳孔的颜色都产生了变化,从紫色褪至了和头发相近的浅蓝。她不屑地看着远处的绅士,摆出了应战的格斗架势。
绅士身体被揣入了树根之中,他有些吃力地从里面爬出,吐出一口鲜血。赤裸着的上身,此时看上去无比骇人,胸口的正中央就仿佛被重锤敲击过一般陷了下去。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是我失算了。”绅士从腰间拿出一颗胶囊咽下,不断从嘴中溢出的鲜血便像是水龙头被关闭一般停下了。
他左右扫视了两眼少女和灯济,那蓝发少女的气势丝毫不减,反倒是用充满战意的眼神挑衅着绅士。“不能在拖下去了。”如此喃喃自语着,他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眼见对方产生了退意,灯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蓝发少女却是没有丝毫放松,仍旧紧紧盯着绅士的动作,生怕他留有什么后手。
然后,绅士的视线投向了灯济。
危险的预感刺穿了他的脑髓,灯济正想要偏身躲避,但他的速度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视线。
于是,下一个瞬间,灯济只觉得眼中的世界一阵旋转,就像是突然坐上了高速行驶的列车的一般,周围的景色突兀至极地向后飞去。
然后,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绅士的面前。他那挂满了嘲讽笑意的脸,就像是鬼片中的恐怖镜头一般,突然出现在了灯济眼中。
然后,几乎是同一时间——
身后的远处,蓝发少女猛然踏在土地之上,身体疾射而出,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向着这边冲来。
面前的绅士挥出了早有预备右臂,在灯济面前划过。
一瞬间,视野中便充满了模糊的红色。温热的,但又空空如也的切割感将灯济撕裂开来。游走在身体之中的,并不只有身体脱离了身体的感觉,还有一阵钻心的痛楚。
难以形容的痛楚。如果说疼痛是神经所感到的,大脑所表现出的感觉,那么此时灯济所经受的,却是与身体,与物理,与伤口无关的痛楚。就仿佛存在本身被一刀两断,“身体内”的什么地方,产生了巨大的断痕。
双腿一阵无力,灯济瘫倒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已经一脚踏在他身旁,挥出左拳的少女。但是,那比子弹还要迅速,还要强力,激起了音障的拳击却没能够命中绅士。
绅士已经离开了此地。留下的只有一条飘在半空中的领带。
领带被掀起的猛烈拳风所撕碎,回荡在这里的只有绅士最后带着嘲笑声的话语——
“呵呵。赶尸人,仔细看看这个青年吧。或许有意外的收获呢?”
意识有些模糊的灯济,他没有听清楚绅士的声音,就像是溺水者一般饥渴地呼吸着,他看向自己的右手,那上面早就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向着自己胸膛伸去,却只摸到了几乎将身体断成两半的巨大裂口。
“呼……呼……哈……?!”心脏从未如此剧烈地跳动着,灯济的脑中一阵晕眩,几乎要使他晕厥过去,自己就像是被挤爆的番茄一般,鲜血不断地从胸口喷溅而出,淌在了草地之上。
而灯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助的恐慌感蔓上了自己的心头——但是,在那恐慌的尽头,却存在着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喂喂,恁撑住,不要睡过去!窝马上施法……”蓝发少女急匆匆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却因为过度慌乱和右手骨折而散落在了地上,沾满了血液。
当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拾起那些符纸时,却不由地愣住了。
灯济裸露出来的胸口,那里原本存在着的巨大裂口,此时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开始愈合,随着血管快速地生长,堆积了起来,粉色的肌肉也黏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丝又一丝的纤维。
转眼间,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灯济平整光滑的胸膛。
心脏近乎紊乱的强烈感觉从身体中消退,灯济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起来。他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在确认那里的伤口的确消失了之后,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正当他要起身之时,突如其来膝盖却压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灯济扭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蓝发少女。夜晚之中,接着月光可见的,那对紫色的瞳孔之中早已没有了半点善意,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身下的青年,发出了质问。
“你就是……万灵药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