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市，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九霄还在闹别扭，时不时踢一下路边的石子，脚步拖沓，脸颊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只是那双酒红色的眼眸里，已经少了几分清晨的羞恼，多了几分没处撒的小脾气。
“喂，赫，你说那个混蛋是不是故意的？”九霄踢着石子，声音闷闷的，“她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要让我出糗！”
赫脚步没停，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静：“她的性子本就爱闹，而且，你也确实被她算计到了。”
“你还帮她说话！”九霄瞬间炸毛，快步追上他，伸手去揪他的脸，“明明是你随便开双人房才给了她机会！你还不认错！”
赫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他知道九霄还在气头上，与其和她争辩，不如顺着她的意。毕竟，这次的事，他确实有几分理亏——谁能想到天启会用那种方式把身体换回去？
“好了，是我的错。”赫难得放软了语气，“为了赔罪，今天带你在天穹市逛一圈，想买什么，我买单。”
这话一出，九霄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她眼睛一亮，揪着赫脸的手也松了，只是嘴上还硬撑着：“哼，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会客气！”
赫看着她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他知道，九霄看着活泼跳脱，其实很懂事，就算真的让她选，也不会选什么贵的东西。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路过一家又一家店铺。九霄的注意力很快被街边的小吃吸引，一会儿要吃刚出炉的糖炒栗子，一会儿要喝热乎乎的珍珠奶茶，手里很快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赫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她吃不完的东西，看着她像只快乐的小松鼠一样，蹦蹦跳跳地从这家店窜到那家店。
就在九霄啃着糖葫芦，准备拐进下一家饰品店时，一家藏在巷子口的小店，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家店的门面不大，招牌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异界奇物屋”，门口挂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铜铃，门帘是用黑色的绒布做的，上面绣着一些看不懂的纹路，透着一股神秘兮兮的气息。
九霄的脚步瞬间顿住，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动道。她拉着赫的衣角，指着那家店，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赫！你看！那家店！”
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蹙起。这家店的风格和周围的店铺格格不入，透着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店。
“别看了，估计是卖些糊弄人的小玩意。”赫试图拉着九霄离开，“前面还有更好的饰品店。”
“不要！”九霄却像是铁了心一样，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挪步，“我就要进去看看！你看那门口的魔法阵贴！还有橱窗里的贤者之石！”
赫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橱窗，只见里面摆着一些亮晶晶的石头，还有印着奇怪纹路的贴纸，甚至还有一个和九霄头上一模一样的十字架发饰，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赫只觉得不知所谓。
可架不住九霄喜欢啊。
她那双酒红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拉着赫的衣角，使劲晃了晃：“赫，我们进去看看嘛！就看一眼！”
赫拗不过她，只能由着她拉着，走进了那家小店。
刚一进门，挂在门口的铜铃就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店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货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除了橱窗里的那些，还有造型奇特的眼罩、刻着不明文字的金属牌、甚至还有几本书皮泛黄的“魔法典籍”，看得赫眼皮直跳。
“欢迎光临～”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来，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洛丽塔裙的少女，正从一堆杂物里抬起头。
她的头发是浅紫色的，梳着两个俏皮的双马尾，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单边眼罩，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看上去和九霄的年纪差不多，身上却透着一股神秘兮兮的气质。
“两位客人，是来挑选异界奇物的吗？”少女笑眯眯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神秘感，“我们店里的东西，可都是从各个异世界搜罗来的哦！”
九霄听得眼睛都直了，连忙凑到货架前，拿起那个十字架发饰，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这个发饰，和我的好像啊！”
“这位客人好眼光！”少女立刻凑了过来，笑眯眯地介绍道，“这个是‘圣女的祝福’的十字架，戴上它，就能获得守护之力哦！”
赫站在一旁，看着少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看了一眼价格，嘴角抽了抽。
这小数点位置是不是有些不对？
而且，这些玩意，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要他愿意，利用源子重构技术，再进行简单的塑形，分分钟就能做出比这精致百倍的东西，甚至还能赋予这些东西一些真正的小功能，比如发光、发热，或者是抵挡一些小的冲击。
可他也知道九霄的脾气。这些迎合她中二幻想的东西，就算他说破嘴皮，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她也不会听。甚至，她还会理直气壮地反驳——“你做的没有那种味道！”
果不其然，当赫试图劝她时，九霄头也没回，直接丢给他这么一句话。
赫的额角青筋跳了跳，一股无名火差点涌上心头。他要生气了哦。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九霄已经和那个店长少女聊得热火朝天了。两人从魔法阵聊到异世界，从贤者之石聊到圣女的祝福，简直是相见恨晚，大有一副要拜把子的架势。
赫站在一旁，听着两人那些不着边际的对话，只觉得头都大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逛下去，恐怕就要错过回程的车了。
最后赫几乎是拖着九霄将她从店里拉出来。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直到下午，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上了回程的路。
前往极东的船票早就订好了，两人赶到码头时，船刚好要开。
登上船，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九霄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疲惫。
昨天晚上被天启折腾了大半夜，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又逛了一上午，此刻困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沉甸甸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靠在椅背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打瞌睡的小猫。船身微微晃动，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韵律，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旁边倒去，软软地靠在了赫的肩膀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赫侧头看了一眼，只见九霄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微微上扬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赫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推开她，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困了就睡吧。”赫的声音放得很轻，“到了极东，我叫你。”
九霄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船在海上航行着，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将海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赫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船终于抵达了极东的港口。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港口的路灯亮着，晕出一片暖黄的光。
赫轻轻推了推九霄：“醒醒，到了。”
九霄睡得正香，被他叫醒，有些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的：“到了啊……”
她刚一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显然还没睡够。
赫看着她那副迷糊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不动了？”
九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倔强地说道：“才没有……”
话虽如此，她的脚步却依旧拖沓，明显是在强撑。
赫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她：“上来吧，我背你。”
九霄迷迷糊糊的地趴了上去，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赫的背很结实，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站起身，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腿弯，步伐平稳地朝着港口外走去。
九霄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困意又涌了上来，眼睛微微眯起，再次睡着了。
出了港口，赫买了前往圣芙蕾雅的直达车票。上车后，他将九霄放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却依旧抵挡不住深夜的寒意。九霄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靠了过来，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很快又睡着了。
赫看着她靠过来的脑袋，没有推开。天气确实有些冷了，靠在一起，能暖和些。
他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目光落在九霄的脸上。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勾勒出她小巧的鼻尖和粉嫩的唇瓣。
她的嘴角微微张着，时不时砸吧一下嘴，像是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
这样一看，九霄其实挺可爱的。
只是，当他看到九霄嘴角溢出的一丝口水，正顺着脸颊滑落，快要滴到他的衣服上时，他的嘴角又抽了抽，连忙抬手，用纸巾轻轻擦去了那丝口水。
这丫头……睡觉居然流口水。
赫无奈地摇了摇头。
直达车行驶了很久，当抵达圣芙蕾雅学园时，已经是凌晨了。
整个学园都静悄悄的，只有路灯亮着，将道路照得一片通明。
赫再次背起熟睡的九霄，脚步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她。他沿着熟悉的小路，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他忽然想起，自己这一走，就是两天。温蒂一个人留在宿舍里，会不会觉得寂寞？
他心里微微有些愧疚。等明天早上，得给温蒂赔罪道歉。
赫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这两天里，温蒂早就把宿舍当成了旅馆。
第一天早上，她发现宿舍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就直接揣着游戏机，跑到了琪亚娜的宿舍。琪亚娜和布洛妮娅正愁没人一起打游戏，看到温蒂来，简直是喜出望外。三人凑在一起，打了一整天的游戏，晚上干脆挤在一张床上，聊到了半夜才睡。
此刻，温蒂正在琪亚娜的宿舍里，睡得正香，早就把自己的宿舍忘到了九霄云外。
赫蹑手蹑脚地走进宿舍，打开九霄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又帮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赫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他走到床边，躺了上去，却没有立刻睡着。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就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
那种感觉很强烈，像是被什么危险的猎物盯上了一样，让他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靠近。
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深夜的圣芙蕾雅，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声音，在夜色中，悄然回响。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房间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但这黑暗，和寻常的夜晚截然不同。
它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涌动着，一点点吞噬着房间里的光线，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带着一股压抑的窒息感。
赫的心头一紧，刚想起身，脚下却突然一空。
失重感瞬间袭来，他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身体不断向下坠落。
“啧。”
赫低咒一声，立刻调动体内的风之力量，试图让气流托住自己的身体。
可奇怪的是，平日里随心所欲的风之力，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般，只能勉强凝聚出一丝微弱的气流，减缓他下落的速度。
他只能借着这丝气流，稳住身体，重重地落在了一片冰冷的地面上。
赫踉跄了一下，站稳脚步，抬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混沌的空间，四周灰蒙蒙的，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空旷得让人发慌，却又让人觉得，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雾突然翻涌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般。
一道人影，缓缓从黑雾中显现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骑士礼装，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面具，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赫瞳孔紧缩，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
长空市那次，就是这个家伙，穿着同样的衣服，戴着同样的面具，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差点让他栽在那里。
“换了件不错的衣服嘛。”赫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周身的绯红粒子缓缓涌动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猩红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赫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充斥着整个混沌空间：“纠正一下，我还是希望你能称他为黑骑士呢，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吗？”
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长空市那次，操控着这个傀儡，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就是这个声音！
“藏头露尾的家伙。”赫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有本事就出来，躲在背后操控傀儡，算什么本事？”
那声音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戏谑，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游戏：“别着急嘛，小家伙。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的黑骑士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冲到赫的面前，带着凌厉的劲风，一拳朝着赫的面门砸来。
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赫瞳孔骤缩，立刻侧身闪避。
拳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没有丝毫犹豫，闪避的同时用脚挥出一道岚风，将对方硬生生打退。
赫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赫转过头，抬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痕，指尖的绯红粒子闪过，那道血痕瞬间消失不见，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他死死盯着黑骑士，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对方似乎也在盯着他。
赫摆好了架势。
“正好，来算算长空市那笔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