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是不如可乐好喝的，因为啤酒的口感是回涩的，远不如焦糖带来的甘甜，酒精麻醉大脑，糖分促进多巴胺。
啤酒是不如红酒高雅的，教堂是神圣高雅的地方，那儿或许会有持着高脚杯细细品味的吸血鬼，却没有拿着酒瓶的醉汉
按理来说，不应该有。
新买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以及老旧的双管猎枪，玻璃杯摩挲着胡茬，里面带有气泡的黄色液体上下浮沉，犹如教堂的钢琴声，也犹如那悠悠的黄昏
白发却仍壮实的老人系紧了他的领带，还用皮鞋蹭了几下光亮的地板
“老师，这身新衣服，有点不习惯”
白发独眼老人撇了一眼换上正经西装的特雷修，每天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特雷修的衣服从来都是破破烂烂的，还是第一次穿这么正式
“没让你出手，这是身为老师的我给你的教学示范”
图尔斯闭上眼睛，做出了个认真倾听的动作
“这首曲子是《Para Elisa》”图尔斯还像模像样地哼起了调调
他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将玻璃杯递给了特雷修，图尔斯给猎枪填满了子弹，“喀嚓”的上膛声十分清脆，在整个教堂回响，又被教堂的钢琴声所盖过去了
他迈着舞步轻盈地跳跃在大殿，像个中风的老头，他随意地开枪，火蛇打碎了教堂高楼的玻璃，带着鲜红的碎片落到了地上，钢琴声更大了
图尔斯踩着一节节楼梯往天台走去
天台的风很大，女人倚靠在栏杆处，穿着一身酒红色礼服的女人在他的身前，她的手握着一支破碎的高脚杯，只留下了杯脚，里面的红酒顺着她的手滑落到地上，而余液则是在那岌岌可危的容器里晃动着，随时会面临倾覆
“林恩，你终于来了”
图尔斯没有着急动手，这是他的老熟人了，也是他的老仇家，毁掉一切的是她，带来一切的也是她
他从兜里掏出了铁制烟盒，取出了两根香烟，一根叼在了嘴边，另一根则抛向了女人同时用猎枪开了一枪
子弹如同擦肩而过一般，女人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她用手指轻捻着烟嘴，烟蒂已经被点燃了，她将香烟放到嘴边，吐出薄薄的白雾
“还在吸烟吗，是我教的不好习惯”女人轻笑着说，然后将烟放到了栅栏上，任凭它自燃
“艾莉丝……”图尔斯冷不伶仃的又开了一枪，这一枪那位名为艾莉丝的女性没有躲掉，她的双脚被丝带束缚了，子弹在她身上开了两个大洞，但转瞬即逝般便复原了
艾莉丝将手中的玻璃杯捏成了碎渣，不只是血还是红酒的红色玻璃渣挥了过来，密集又锋利，想躲也躲不掉，图尔斯只能拿手去挡，如果伤到了他最后那只眼睛可就不好了
玻璃刺入图尔斯的手臂，还没等血液渗出，艾莉丝骤然来到了图尔斯的身前，高跟鞋如利刃般踢了过来，直接划开了图尔斯的肌肉
“如果我把你的另一只眼睛也给挖下来，你是不是会更听话一些呢”艾莉丝扭曲的笑容有些惊悚，一脚下去还不算完，利爪已经挥了过来
图尔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填充好了子弹，火蛇截断了艾莉丝的手臂，他连开了两枪，在如此近的情况下依旧落了空
艾莉丝的手臂很快便重新长了回来，只是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她突然扶了一下长发，像是变脸一样突然显得十分忧伤
“图尔斯，你不是很爱我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呢，就因为我是吸血鬼吗”
“砰”
回应她的只有子弹
“恶心的表演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
图尔斯嘴上的烟还在燃烧
“我已经是个老人了，眼里只剩下复仇了”
“你已经是个老头，可自从你家人‘不幸’去世后，一直都是我陪伴在你身边，抚育你长大，教会你战斗、喝酒、抽烟还有爱”无论从声音还是神情上都看不出一丝的感动和温馨，只有无限的讥讽和扭曲
“都说了，我已经是个老人了，你怎么激怒我都没有用的”图尔斯神色依然十分淡漠
丝带再一次附着到了艾莉丝的手脚上，图尔斯已经换好了子弹，对准了艾莉丝的头部，扣压扳机
子弹在空中旋转着，如同两个相拥的舞者一般，很慢，又很快，它们缓缓地划破天空，本该同样划破骨头
很可惜，艾莉丝已经不在那儿了，她的脸就贴在图尔斯的脸庞前，能感受到她呼出来的气体，她仿佛爱人般在图尔斯耳畔说道
“你已经老了，丝带已经捆不住我了，因为我依旧年轻，依旧热泪盈眶”
手臂穿透了图尔斯的胸膛，图尔斯从口中吐出血来，溅到了艾莉丝脸颊上，艾莉丝十分享受地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又如同爱人般亲吻起了图尔斯
演完了爱人的戏码，她最后还是要亮出獠牙，伸向了图尔斯的脖颈
图尔斯的枪口抵着艾莉丝
“开枪吧，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的朋友，为了露西妮，也为了你心中的艾莉丝”
她低语着说，图尔斯打空了子弹，在打穿了艾莉丝的胸膛，不过这都是徒劳，只要不把脑子打成浆糊，吸血鬼就不会死
艾莉丝的獠牙刺穿了图尔斯的脖颈，仿佛品尝美食一般，享用这个她一手培育起来的“孩子”
天台的风很大，放在栏杆上的香烟几近燃尽，风推了一把，香烟落到了地上，烟灰散在了地上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更何况是吸血鬼女人，艾莉丝抬起了头，从刚刚的一切尽在掌控突然变得十分惊恐，她慌张地看见了眼前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西装，明显和图尔斯是一套的，只不过他手上拿着的是银色的霰弹枪，漆黑的枪口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艾莉丝，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也没有什么激动，只有冷漠
艾莉丝想仓皇地逃走，只不过手臂却深深陷在图尔斯体内，怎么也拔不出来，着急的她都掉下了眼泪，冲淡了她的妆容，露出褶皱的肌肤
当艾莉丝想到自己可以把手臂给切断的时候，她如同一个喜极而泣的孩童，用手刃将自己的另一只手切了下来，刚抬起那喜悦又饱含泪水的头
“砰”
钢琴声依旧再弹奏，都不知道弹了几遍《致爱丽丝》
特雷修摸了摸后脖颈，回想起了图尔斯给教堂里的钢琴师递烟的情景
“莎伦，艾莉丝死了”
“图尔斯呢”
“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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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特雷修没有带伞，他坐在候车站等待开往学校的巴士
莎伦自从把特雷修交给图尔斯后就再不见踪影，只有在上一次猎杀艾莉丝的时候给特雷修下达了第一次命令
“杀了艾莉丝”
任务结束之后，特雷修回到了山上的小木屋，为图尔斯收拾遗物，期间他在烟卷铁盒里找到了图尔斯的遗书，他提前就写好了
“特雷修，木屋归你了，木屋底下藏着什么，你不是很感兴趣吗，现在全部归你了，自己去看吧。
不用为我的死而难过，虽然我也不觉得你这个白眼狼会为我流一滴泪，杀了艾莉丝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我还有尸骨的话，帮我埋在’山腰的那间破屋’（这里被划掉了） 木屋后面吧，最好给我立个十字架状的墓碑，死了就别再让我碰见那群恶心的东西了。
莉莉丝和我说过，如果你还活着，就让你去克雷斯尼克读书。
人老了就是喜欢聊往事啊，特雷修，你还记得我当初问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吗，我问你，‘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现在我还能回想起你那个眼神，那个回答……
好吧说实话我记不起来了，我也懒得和你多套近乎，我都是一个死人了，和你寒暄什么呢，记得把我埋了，埋好看点，记得坑挖得平一些，我不喜欢坑坑洼洼的，那样睡得不舒服
我已经给你做了示范了，特雷修，你还要继续走吗，这条路。”
图尔斯甚至连署名都懒得留
特雷修把这个一点也不幽默的老师安葬在了木屋后面，按照图尔斯的要求，特雷修把坑挖的很深，用铲子修补那些坑洞，确保平整，还在坟头插上了银制的大十字架，放上了一束鲜花
特雷修双手合十在图尔斯的坟前拜了拜，但总感觉有些奇怪，他把鲜花拿掉了，他从木屋里拖出一箱的啤酒，用手指做起子将瓶盖弹开，全部浇了下去，又从那铁盒中取出了一支烟，取代了鲜花的位置，这下感觉好多了
鲜花放在了山腰的破屋前，特雷修把那古铜色钥匙插进了的地下室的门中，几次扭动，最终他都没有推门而入，反倒是从图尔斯的酒窖中拿走了一瓶他珍爱的小麦啤酒。他躺在木屋前的躺椅上，屋檐刚好能遮住阳光，摇摇晃晃，他看着当初那块光秃秃的泥地，现在已经变成了草坪
他没有成长的感动，只是不断地喂酒，他摸向了那个铁盒烟卷
为什么一生讨厌吸血鬼，以至于浑身上下都是银器的图尔斯会喜欢用铁盒装烟呢
特雷修没有抽过烟，他只是学着图尔斯的模样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连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