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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骑飞奔,越过清晨的露水和大街,断土河城古老的城墙在晨曦的微光之中显现着美丽的轮廓,身着黑红切口装,头戴莫里翁盔的士兵。
“断土河城……”奥塔维尼亚轻轻地眯起了眼睛,一副不太想进去的样子。
“怎么了?”施塔利安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开口问道。
“嗯哼……等见到公爵再说吧,哦……你看。”说着,奥塔维尼亚突然睁大眼睛,指着城门旁边的高篷马车。
一身绿色切口服的威廉正坐在马车上,手里捧着一个角杯,正在喝什么东西。看到施塔利安和奥塔维尼亚,便轻轻地招了招手,向两人示意。
“嘿,一路上怎么样?”施塔利安和奥塔维尼亚刚来到他面前,威廉就开口问道。
“……糟透了。”施塔利安立刻回答道,奥塔维尼亚在后面猛地拍了一下施塔利安的背甲。
“需要休息吗,还是直接去见阿莉汉德拉?”威廉点了点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跳下马车,将杯子顺手放在了车上。
“直接去吧,这件事情不容耽误。”施塔利安摇了摇头,轻轻地拽了拽缰绳,让马儿调过头去。
“可是我好累啊……”奥塔维尼亚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轻轻地哼着,施塔利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跟我来,那就自己找地方休息吧。”说着,施塔利安拽了拽缰绳,马儿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哎呀……等一下,一起,一起……”奥塔维尼亚不情愿的拽紧缰绳,一夹马肚子,跟上了施塔利安,威廉解开马身上的套缰,骑上马,拿出几枚银币拜托了守卫,将马车留在了原地。
顺着断土河城弯弯曲曲的石板道路,三人向城中心那古香古色的城堡赶去,在门口,被两个卫兵拦下了。
“干什么的?”一个卫兵拄着斧枪杆子,抬了抬头盔的檐,望着他们,另一个则是撑着斧枪,挡在门前。
“我们是王的使者,请帮忙通报一下阿莉汉德拉上尉。”施塔利安下了马,掏出了信,将上面的火蜡封展示给卫兵看,一边开口说道。“好的,请您稍等。”那个卫兵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蜡封,缩回脖子,点点头,转过身去,走向了城堡里面。
三人下了马,牵着缰绳,站在那里默默地等着,施塔利安打量着城堡,奥塔维尼亚盯着施塔利安,威廉则是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过了一会,卫兵跑了出来“马放在马厩里,三位请进。”另外一个卫兵将斧枪杆子收了回来,让开了道路,三人走了进去。
士兵为他们推开城堡的木门,他们走进城堡的大厅里,蜡烛在烛台上明亮的燃烧着,阿莉汉德拉正坐在椅子里,手中端着个玻璃的酒杯,只剩下一个根的葡萄酒,她并没有戴着帽子,而是散着一头黑色的大卷发,三个人进来以后,她只是斜着瞟了一眼。
“来啦,坐下喝杯茶吧?”她轻轻地将目光斜过来,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分别在威廉和施塔利安身上落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衔住杯子的边缘,抬起手,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
奥塔维尼亚的眉头掠过一丝不安。
施塔利安摇摇头,背过手去“喝茶就免了,公爵履行神圣义务的时刻到了,现如今,我们的北方正……”
“公爵大人知道了,最近大人的身体欠佳,不是特别方便接客,我会给三位安排房间,以作休息。”“那么,请转告公爵大人,我们需要现在就出兵北上,抵抗弗兰西斯卡的入侵。”
还没有等施塔利安说完,阿莉汉德拉就开口打断了他,施塔利安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而是继续询问。
正当阿莉汉德拉打算开口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楼梯上响起了。
“阿莉汉德拉,阿莉汉德拉……你在哪里哟……”
一个穿着睡袍的少女从楼梯上缓缓地走了下来,她的便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睡袍的领口写意的耷拉着,露出她白皙的锁骨和胸前的一抹,暗金色的卷发随便的垂在身边,精致的面容和雪白的皮肤让她仿佛人偶一样精致。
断土河公爵雷卓卡戴恩。
阿莉汉德拉猛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跪下来,为她把领子拽紧,将胸前的布带子小心的重新打了一遍。
“不是说好在楼上耐心的等我嘛。”阿莉汉德拉仿佛低声责备一般的说着。“可是时间太长啦……人家有些等不及了。”她嘟起嘴,露出了困惑的面容。
“下面那三个是客人吗?”雷卓卡戴恩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她好奇的睁着眼睛,注视着那三个人。
“公爵。”施塔利安轻轻地弯了弯腰,行礼,奥塔维尼亚下意识的抓住了施塔利安的胳膊,威廉仍然微笑着,也轻轻地弯腰行礼,阿莉汉德拉露出了一副麻烦的表情。
“哦呀……是王的使者呀。”雷卓卡戴恩轻轻地笑了笑。“施塔利安卿,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公爵大人,近来北方弗兰西斯卡蛮族进犯我国,国王请您履行神圣的义务,使我们的民众免遭掠夺,使我们的土地不落入敌人的手中。”施塔利安看了阿莉汉德拉一眼,清晰而坚定地将话说完了。
“这样啊……阿莉汉德拉!我们应该去响应号召驱逐蛮族啦。”她认真的点了点头,轻轻地抓住了阿莉汉德拉的手,阿莉汉德拉只得顺着她,往下走去。
“请转告国王大人,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出发,进军河扇城,履行神圣的义务。”雷卓卡戴恩说完,便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阿莉汉德拉,召集军队和粮草吧。”
阿莉汉德拉顿了一下,她轻轻地眯起眼睛,似乎在飞速的思考着,可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
“是啊,公爵大人,我这就办。”阿莉汉德拉轻轻的给雷卓卡戴恩整了整领子,小心翼翼的抚平边缘,轻轻地微笑了一下。
“您的忠诚真是比钻石还要闪耀和宝贵,王一定会深深地记在心里。”施塔利安缓缓地低下头,再次行礼。
“为各位客人准备了休息的房间和食物,请下去休息一下吧。”阿莉汉德拉轻轻地站起来,将手缓缓地离开了公爵的肩膀,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施塔利安点了点头,缓缓地退后几步,和前来引导的侍从走了,奥塔维尼亚看了阿莉汉德拉一眼,转过头去,跟上了施塔利安。
等两人都走以后,阿莉汉德拉轻轻地拍了拍公爵的肩膀。“在出征之前,您要好好休息,我让人去收拾马车,您快回房间里吧。”她微笑注视着公爵的瞳孔。
“那……阿莉汉德拉也要快点回来哦……”公爵的脸色微微的红了一下,轻轻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点点头,转过身去,慵懒的走向楼上。
人都走了,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阿莉汉德拉,还有威廉。
阿莉汉德拉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威廉,威廉的微笑消失了,他轻轻地耸了耸肩。
“威廉……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她冷冰冰的开口道。
“哎呀……你就这么不想见你的亲弟弟?”他撩了一下自己的黑色中长发,背过手去,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已经帮过你们一次了,这是看在你我的血缘情分上,现在,你又打算把我拉入这场战争里来吗?”她的声音缓缓地提高了。
“不是我,而是公爵……”“你闭嘴。”
阿莉汉德拉冷冰冰的打断了威廉,后者的脸上显现出了不快的神色。
“姐姐,你不是在生我这个气……我加入弗拉德王室的斯潘尼西亚,有过错吗!你是不是已经不想认我这个弟弟了!”他的声音中终于透露出了从没有过的愤怒。
阿莉汉德拉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仿佛噎住一样,她脸上的冷漠开始融化,变成一种深深地无奈。“威廉……我们永远是曼努埃尔的血系,哪怕是……”
“……哪怕是两个私生子?!”他的脸上透露出怒气和痛苦来。“我们出生不被人所知,生活在海夫纳靠海的老街区,高高在上的大皇帝每个月就寄来那么一点抚养费,我们被别人侮辱,我们的母亲也……你还记得,他们骂我们的妈妈什么?”
“娼妓!**!!……”他含着愤怒地泪水,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阿莉汉德拉,阿里汉德拉抿起嘴唇,手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哈,哈哈……他那刚出世的女儿哟……真是集中了整个海夫纳的宠爱!只因为她是……曼-努-埃-尔的纯粹血统!是大帝和他那个王妃妹妹生出来的!”
威廉的双目通红,仿佛要流出鲜血。“私生子怎么了,私生子不是人啊!现在我们为他尽义务,他可曾为我们尽过一丝一毫的人伦义务!”
“哪怕是……哪怕是一次睡前的故事……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我在那天晚上听到《长盾王的爱马》……那是咱们邻居家的博尔特他爸爸给他读的,他还为博尔特掖好了被子,道了晚安。”
“……别说了。”阿莉汉德拉的眼圈也变得通红了起来,威廉早已经失去了那副喜怒不行于色的神态,涕泪横流。
“姐姐……你是个懦夫,窝在断土河城里不问世事,你哪一点能看不上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脸色……我不是你的亲弟弟吗……怎么就比不过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爸爸啊!!!”
“威廉……”阿莉汉德拉的嘴唇颤抖着,她一言不发,威廉轻轻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缓缓地舒了口气,转过身去,迈着大步,从大门里走出去了。
阿莉汉德拉缓缓地低下了头,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掉在桌子上,在一片泪眼朦胧之中,泪珠从闪亮的烛台里映出了平静燃烧的火光和她落泪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