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漫长的征途之中,太阳和月亮交替升起落下,阿莉汉德拉吩咐手下慢些行进,养足精神,再加上本来就带着大批辎重和攻城器械,所以路程仿佛又拖延了一节时间,到东都和盖尔会合后,盖尔已经等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
跟在公爵华丽的马车后的,是浩浩荡荡的断土河卫队,他们排成两排,肩上扛着斧枪,携带劈砍剑,身上的半身甲已然覆满风尘,黑红的切口装从腰间露出来,宽大的切口灯笼裤源自曾经佣兵们的骄傲,在行军之中,一晃一晃,红色的里从黑色的切口之中露出来,透出独特的美丽来。
头戴巨盔身穿全身板甲的是双河的重骑兵们,他们背后的羽毛装饰在空气中扑棱扑棱的响着,行进在步兵的两侧,大部分重骑兵们都把头盔挂在身上携带,这样长时间的行军的确令人劳累,即便他们有侍从的帮助。
即便是下午,在太阳底下,头盔宽大的边沿还反射着明亮的光辉,这一点点明亮的光辉沿着通向河扇城的道路排成了弯弯曲曲的一排。
“阿莉汉德拉,到哪里了?”公爵轻轻的掀开马车的帘子,一边向外张望着,一边侧过头去问道。
“公爵,已经快要到河扇城了”阿莉汉德拉轻轻的笑了一下,驱使着马儿靠近窗子,侧过头去和她说话。
“哦……阿莉汉德拉,进来一下呗。”公爵趴在车窗边上,笑眯眯的看着阿莉汉德拉的面庞。
阿莉汉德拉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轻轻的凑近了,小声的开口道。“打完仗吧,好不好?”
“唔……嗯,阿莉汉德拉,你千万小心……”公爵点了点头,轻轻的坐起来,露出了一副担心的神色。
“没事的啦,您看着吧,我会把这场胜利献给您的。”
……
不远处,施塔利安和奥塔维尼亚并排骑着马,往前走着,看着前面的马车,奥塔维尼亚轻轻的哼了一下,转过头来,盯着施塔利安看。
施塔利安轻轻的侧过头去,奥塔维尼亚仍然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终于,施塔利安忍不住了,开口道。
“你看看人家……你就没有一点那样的情趣。”奥塔维尼亚哼了一声,开口道。
“我……这,这关我什么事……”施塔利安摘掉了头盔,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来。
“哼!”回答他的是奥塔维尼亚更加响亮的哼声。
盖尔在队伍的最前列,他听着身后的声音,轻轻的撇了撇嘴,轻轻的一夹马肚子,让马儿快些走。
队伍继续前行,河扇城的边缘已经在地平线若隐若现了,在稍微高一些的丘陵上,能够远远的看到那城的全貌,从高山之上流下的河水顺着大河汇入海洋,河扇城坐落在河口上的三角洲上,河水天然的成为了这座城镇的护城河。
从城门之中,一列黑点奔出了城镇,缓缓的朝着军队的方向飞奔而来。
“哎呀,小伙子们,准备迎敌!”阿莉汉德拉眯起眼睛,看到了那些黑点,拔出了腰间的迅捷剑,高声喊着,士兵们握紧斧枪的杆子,迅速的集结了起来,从竖队转变为方阵来防御。
黑点靠近了,能够看清楚是什么了,他们身穿胸甲,头戴弗兰西斯卡的包面盔,携带拥有细护手的马刀,手持长柄的矛锤,这是弗兰西斯卡的骠骑兵,胸甲中露出棕色的普尔波万上衣和紧身裤,阿莉汉德拉紧了缰绳,指挥着战马来到方阵前,转过身去,黑色宽沿毡帽上的羽毛在风中扑棱着。
“soldados el viejo,La retaguardia!”(老兵,后卫)
“soldados nuevo,La vanguardia!”(新兵,先锋)
阿莉汉德拉高声呼喊着,士兵们以极快的速度陆续做出了反应,老兵们纷纷站到了后排去,前排的新兵们睁大兴奋又恐惧的眼睛,握紧斧枪,凝神戒备冲过来的敌人。
骑兵越来越近。
两百码,一百五十码,一百码,五十码,第一排接敌了。
沉重的碰撞声,马儿的嘶鸣声,尖叫,大喊,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斧枪杆子折断的声音,诸多声音在这一刻同时爆发,骑兵们如同一个个雨滴打在尘土上,混合着四散飞溅,第一排第二排瞬间成为了地狱,士兵们杀红了眼睛,有的骑兵撞上了斜着戳在地上的斧枪,被钉在了上面,巨大的动能使得胸甲都没办法防御斧枪尖锐的顶端,口吐鲜血的立刻死去,有的士兵被高速移动的矛锤击中脑袋,脖子以上就一下化为肉泥,红白相间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马儿死掉的骑兵酿跄着爬起来,拔出马刀,与最近的断土河卫队厮杀起来,一个骑兵刚抬起头,就被一个狂呼着的步兵抡起斧枪砸了个脑袋开花,随即,后面的一个骑兵一刀把那个步兵砍掉了胳膊,那步兵痛苦的嚎叫着,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马刀划破了喉咙,一脚踹开了。
在混乱的军阵之中,阿莉汉德拉骑在马上,握着迅捷剑飞快的掠过战场,微微倾斜身体,剑光一闪,一个士兵还来不及抬起马刀格挡,就捂着自己被划破的喉咙倒下了。
公爵掀着帘子,看着阿莉汉德拉的身姿,轻轻的笑了一下,轻轻的为她鼓掌,盖尔策马站在马车旁边,也略微的点了点头。
“将领凶猛,士兵也像将领一样凶猛,你有个不错的骑士。”盖尔点了点头。
“阿莉汉德拉不太喜欢别人叫她骑士,陛下,她喜欢别人叫她上尉……很厉害吧。”公爵的眼睛中含着温柔的神色说道。
不久,弗兰西斯卡的骑兵们开始撤退了,丢下了一地同伴的尸体,灰溜溜的往城里去了,断土河卫队高声的呼喊着,宣告着他们的胜利,清点尸体以后,卫队仅损失了七八十人,便力挫上百的骑兵,伤员得到救治。
阿莉汉德拉的士兵们拿着斧枪打扫战场,看到有活着的弗兰西斯卡伤兵,便抡起斧枪,准备补上一下,让其死透,刚用力的劈下去,却被人抓住了杆子,一寸都压不下去了。
“怎么了?”阿莉汉德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施塔利安转过头来,看着阿莉汉德拉。
“你的人,在处死俘虏?”施塔利安冰冷的声音传来。
“是啊,怎么了?”阿莉汉德拉双手环胸,仿佛理所应当一样。
“让你的人停手,这违背高贵的道德。”
阿莉汉德拉愣了一下,随后惊讶的笑了出来。
“什,什么……哈哈哈哈哈,高贵的道德?”阿莉汉德拉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世界上最好笑的东西一样。
“这群自己来送死的骑兵根本不需要什么【高贵的道德】,得了吧,弗兰西斯卡的骑兵又不是贵族?”
“哦,那你就可以屠杀手无寸铁的战俘?”奥塔维尼亚也厌恶的盯着她,显然,她对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
“施塔利安,他们活着,我们还要分出给养来照顾这些战俘?”阿莉汉德拉同样冷冰冰的开口了。
“施塔利安,无论是袭击后背,还是拒绝宽恕,只要方法能最快最好的消灭敌人,我就用,我没有,也不想讲你们那套高贵的道德……我不是骑士,战场上也不会有人和你讲骑士的道德……不然,十字弓早就不应该在战场上出现。”
阿莉汉德拉握紧了手里的迅捷剑,剑身轻轻的晃动着,但她似乎没有听见奥塔维尼亚的声音一样。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和你说话!”与沉默的施塔利安不同,奥塔维尼亚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质问,终于,阿莉汉德拉转过头来,盯住了奥塔维尼亚。
“弗拉德家的人给我闭上嘴!”阿莉汉德拉的表情突然愤怒起来,咬着牙露出了雪白尖锐的犬齿,奥塔维尼亚被这么一盯,心里突然一空,浑身居然打了个冷战。
阿莉汉德拉说完,提起迅捷剑,施塔利安拔出剑,拨开了刺向伤兵的迅捷剑,可阿莉汉德拉一抖手腕,迅捷剑带着尖锐的风声回到了位置上,一剑插进了那个伤兵的眼窝里。
那伤兵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她把剑一拔,留下地上那具眼眶里冒着红白相间液体的尸身,瞪着眼,直视施塔利安。
施塔利安提着长剑,身体起伏着,似乎是愤怒的大口呼吸着。
……阿莉汉德拉!你这样做,没有人会饶恕你。”最终,施塔利安的声音之中透满了愤怒的疲惫和无奈。
“我不需要饶恕,我有属于我自己的骄傲。”
她简短的回答完,提着剑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走了。
施塔利安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攥了一下,再松开,奥塔维尼亚也沉默了,她轻轻的搂住了施塔利安的手臂。
乌鸦盘旋在空中,河扇城更加的安静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小碟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