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当诺伊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黑发少年健壮的背部,和自己远远环住他腹部的双手。
两个枕头,一条被子,大部分被她卷在身上。
即便是这样,莱特的身体仍旧是热乎乎的,就像冬日的太阳一样熏熏然的暖。
她第一时间没有去思考这儿是哪里,也没有去考虑为什么他们会一起睡在床上。
她只是挪了挪因为睡太久而有些倦怠的身体,期间还能感受得到激烈战斗与情绪爆发过后留下的酸痛感。
凑近,“簌簌”,再凑近。
腿侧扒拉着洁白的床单,划船似的划出许多皱褶。
她的动作非常轻柔,害怕吵醒了熟睡的爱人。
两人的距离一点点被诺伊主动削减,直到……诺伊的胸顶到了莱特的肩胛骨。
“唔——”
以前她引以为傲的身材,现在却觉得碍事起来。
想要从后面紧紧拥抱莱特,就得用力压扁自己的胸,烦死了。
诺伊怀着满腔的怨气,调整了一下躺姿,用稍微舒服些的方式把头埋进了莱特的颈窝里。
深呼吸,能嗅到莱特身上独有的青草芳香,以及浓烈撩人的雄性荷尔蒙信息素。
莱特的锁骨明显,肩膀足够宽厚有力,颈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这让莱特的颈窝变得很深,将下巴搁在上面也不觉得膈应和别扭。
眼睛一闭一张,看见莱特的脖子因为被她的睫毛刮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咕嘟~
诺伊咽了咽口水,并不是产生了食欲或是**,她只是在表达与莱特在床笫上重逢的欣喜。
难以言说,那就用动作来表达吧。
嫩白的指尖,在莱特的腹肌上仔仔细细地摸呀摸。
连绵在一起的好几块小山包,靠着皮肤的弹性往下摁了,没凹多久就被肌肉的高硬度所阻隔。
莱特的呼吸很深沉,腹部上扬的同时,诺伊将指尖划入鱼骨状的沟壑之间,像鱼儿落入水中,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畅游。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
细数着腹肌的数量,纤细的手指一路向下,却不知自己在向着虎穴无畏地迈进。
接近骨盆上方的V字形线条也是鼓鼓的,我记得……好像这叫做人鱼线?象征着美与性感的指标,能练出来的男生身材就算身材很棒的类型了吧?
活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对于男生的身体有这么强的探究欲。
身子继续凑近,整个人近乎与莱特贴合在一起,竭力地将手继续下探,想再仔细感受一下人鱼线与骨盆之间产生的起伏。
诺伊老老实实地圈住莱特的腹部,盯着莱特披着单薄T恤的背部,展开了绮丽梦幻的遐想。
对于莱特彰显出性张力的完美身材,诺伊抱有非常复杂的看法。
先是认认真真地用手去触碰,去欣赏,随后意识到这个如雕塑般富有美感的男人属于自己,又觉得心头阵阵悸动,更加欲罢不能地继续触摸,想得到欲望得到满足的充实感,以及想被征服的羞涩小心思。
她好久好久没这么跟莱特亲近了,现在趁着莱特还没醒,先放下打算装给他看的矜持样子,好好地享受与他亲密接触的时光。
“簌噜~”
忽然,手臂感受到了牵拉感,诺伊赶紧松开手臂,让莱特能够舒服地翻个身子,正面对着她。
他的睡颜沉稳宁和,没有欺负她时的咄咄逼人,也没有刚认识时的气宇轩昂、耀眼夺目得难以接近。
他将自己的所有破绽展示给诺伊,毫无防备的样子令诺伊心痒痒,想对他做些什么坏事,又不忍心惊醒熟睡中的他。
就在她纠结来纠结去的时候,莱特砸吧着嘴梦呓几句,伸手将面前小小只团起来的白发少女揽进怀里。
随后,在少女惊恐的目光中,他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后脑勺。
“!……”
诺伊惊得心脏一滞,身体诡异地发抖着。
接着,她意识到莱特并没有醒来,这只是他梦中的无意识行为后,才慢慢松懈下来。
不知怎的,一见到莱特的手向她的脑袋招呼过来,她就莫名幻视成在莱特房间时他用手机砸自己的画面,潜意识涌起的负面情绪让她忍不住想抱住脑袋,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和辱骂。
唔……好难受。
喉咙自发地哽咽,像是在吞咽非常硬的食物。
伴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触就会顺着喉咙一路向上,路过泪腺的时候还会刺激它,让眼眶充盈起莹润的水色。
这并不是大惊小怪,也不是感伤动情,她其实并没有思考得太多,在莱特主动抱住自己那一刻,身体就自作主张地做出了这些反应,以至于她也被裹挟着感受到了身体反馈给她的这些负面感触。
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安慰自己,诺伊的心声却在她的耳边喃喃发问:
“真的吗?他真的不会再犯了吗?甜言蜜语安慰一阵子后,他要是又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再伤害你一次,你还能承受住那种肝肠寸断的心痛吗?”
诺伊合上双目,抱住向胸口靠拢的膝盖,把自己缩得更加严实保守。
她不知道,她连设想的勇气都不敢有,万一问题的答案是“会”,那她一定会再次崩溃的。
等莱特醒过来之后,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他相处呢?
难道是一如既往的自我奉献吗?那样会不会太畸形了,老是放纵自己,去全身心地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这是正常的恋爱方式吗?
莱特能接受我这种病态的爱人吗?还是说,他很容易就会对这种时时刻刻黏着他的女人感到厌恶?
网上有过恋爱经验的人都说再假的演戏也会带上几分真,或许一个星期前莱特说的那些话,有不少是他埋藏在心底的真心话,只不过碍于我这做作的小女儿家家性格,才借着这种时候发泄出来,真的是这样的吗?
思考的齿轮卡住了,就像车水马龙的道路有一环出了事故,那将会变得拥挤而迟缓起来。
头又沉又痛,还晕乎乎的,不想再看见任何东西了。
眉角上方与太阳穴连接的血管“噗突噗突”地跳着,膨胀着,昨天遗留下来的痛楚还没被完全抹去,就又被重新唤起。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又要这样自我厌恶,自己欺负自己?
意识到身体的难受是她、是诺伊·薇尔里希自作自受带来的这一事实后,情绪就如同春风吹过的芜杂野草,一发不可收地狂舞生长,脆如蝉翼的心防被倾塌的山洪一股气冲垮,泪水决堤般涌出。
“呜呜——”
晶莹的水珠从嫣红的眼尾流出,滋润着她微微干裂的樱色唇瓣。
止不住的,泪水很自然地在脸颊上滚动,敏感的身体在此刻起到负作用,它忠诚且细腻地将泪珠划过的感觉一一报告给了神经系统——冷、与周围皮肤泾渭分明的水润,还有难以忍耐的痒。
名为抑郁寡欢的名词通过大脑传遍全身,紧接着肌肉受迫性收缩,尤其是与心肺相连的肋部肌肉更是像夹死那儿的器官一样,紧紧地向内压制。
诺伊害怕吵醒莱特,就连抽噎和啜泣都是竭力克制的无声。
她陷入了无从整理的混乱,竟然荒诞地认为如果莱特被她吵醒,一定会暴怒地揍她、骂她,叫嚣着要将她的人格都剥离出这具身心,心狠手辣得完全不像是他。
除了莱特这个普普通通的拥抱之外,没有任何人用言语和动作去影响诺伊,可她就是发了病一样地蜷缩起来,像是被秋风扫过的凄凉落叶,抖擞着发颤。
意识在无尽的痛楚里,她只能将自己放逐到了混沌的记忆碎片之中。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黛塔领着一众与莱特关系密切的亲友指责自己连累了莱特,骂她性情乖戾、神经质到像个疯女人。
淡漠如尘的莱特被他们给带走了,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用歉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像顺波逐流的纸船,慢慢地漂远而去,直至看不见身影。
不可以……不可以走。
诺伊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想要挽留住莱特,脚底却踩空了一般失足坠入深渊。
看向四周,才发觉这里竟是地狱的幽暗黄泉,浑浊的黑红天空飘着许多持着长叉的恶魔,虎视眈眈地盯着孤立无援的她。
身体被黄泉之水慢慢腐化,在失去感官的尽头,她瞧见那些恶魔们向自己发起了集体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