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窗外已经下起了很大很大的雨。
璃清从昏暗的出租屋内醒来过来，手指揉了揉眼睛，随后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淅淅沥沥的雨滴在房檐的最上面，从公寓顶端缓缓落了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穿上了室内拖鞋，有些摇晃地走到了客厅里的窗户边，收放到了那片薄凉的玻璃之上，眼神逐渐由无神变得恍惚。
这座城市喜欢下雨。
一年四季，从春暖开始到冬寒，雨都是它独特的景观。
但璃清不喜欢下雨。
因为雨声很吵。
抬了抬手腕，手环上的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十二点十多分。
头微微刺痛，他皱着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昨晚似乎又是玩游戏玩到很晚很晚才沉沉睡去，睡前最后的记忆还是没有通关的副本。
“去吃饭吧……”
他看完了雨，独自嘟囔道。
然后随便换上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从客厅门口的架子上拿出了那把用了很久的黑色雨伞。
打开门，走出，锁门。
他转过身，顺着有些老旧的水泥走廊下了公寓的楼梯，顺便还把门口的黑色垃圾袋带了下来，丢到了路边的青色垃圾桶里面。
公寓对面是一个很深的巷子，里面有很多的流浪猫猫和流浪狗狗之类的。
璃清是喜欢猫的，可他不喜欢流浪猫，因为脏，而且很凶。
很久以前他想给它们洗个澡，可最后被抓了一个伤口。
打针花了他整整五百块大洋。
那以后他没再碰过流浪猫。
打着伞晃悠到了一家兰州拉面，他走进去之后点了一碗牛肉面，加上一个纯瘦肉的肉夹馍。
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妻，看起来关系并不和睦的样子，即使店里有客人还是相互吵吵嚷嚷着，让璃清不禁有些厌烦。
所以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白色带线耳机，戴上之后放了一首古风歌，就边刷小说边等待了。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的拉面送上来了。
他按下暂停键，手机和耳机卷在一起，放进口袋，拆开一副一次性筷子，吃面。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
璃清边吃边想估计等会撑伞也回不去了，于是减慢了吃面的速度，想在这多呆一会避雨。
又过了一小会，肉夹馍送上来了。
这次为他送饼的不是那对夫妇，而是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脸有些肉嘟嘟的，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璃清没多看，说了一声谢谢，就接过了肉夹馍。
等他全部吃完，雨很巧合地小了下来。
璃清付了钱，拿着伞，走了出去。
回去的时候路上起了风，明明他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缩了缩肩膀，他有点冷。
走过一座天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大众从路边跑了过去。他没躲过去，裤子被溅湿了一半。
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把裤子卷起了一点点，露出了白皙的脚裸。
随后就准备继续回家。
无意间忽然瞥见天桥的楼梯上面，好像有一个人走了下来。
雨和雾掺杂在一起。
在一片混沌与朦胧之中，那人穿着一身浅白色的外套，黑色的运动裤，还有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走了过来。
她的眼睛是好看的玫瑰红色。
伞是浅浅的蓝色中镶嵌着一些金纹。
“……璃清。”
她站在了楼梯的最后一阶台阶之上，眼神带着些难懂的复杂。
璃清的脚步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挺了下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露出一排洁白好看的牙 笑着对她说道：
“好久不见？还是……初次见面？”
他笑的时候一直都有两个酒窝。
“……”
女孩微微低下了头，雨滴有一些顺着风落进了她柔顺的黑发，嘴唇颤抖了两下，最后又一次张口说道：
“你还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我现在每天吃吃睡睡，闲的时候就去玩游戏。虽然生活算不上十全十美，但至少挺开心的。”
“……是，是吗？那就好……就好……”
女孩始终没有抬起头，看着地面上水坑里一下一下荡开的波纹，声音逐渐变得轻微。
“如果……如果说，我现在想回到……想和你重新开始，你还愿意吗？”
璃清深知。
女孩的话是尖刺上的泡沫。
是深海中银针。
脆弱不堪，难以触摸。
所以他笑了笑，微微后退了一步，雨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里落下。
“烟梓萱，我们都应该学会成长。我已经从那些回忆里走出来了……就只剩下你了。”
说完，璃清就准备离开了。
“璃清哥哥！”
身后传来的是她下意识的称呼。
璃清转过头，眼神变得温柔了几分。
“梓萱，比起我，你更应该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璃清不是你世界的全部，爱也不是。当初你提出的条件我们也已经完成，现在……是你该遵守承诺的时候了。”
“再见。”
这次他没有回头。
身后的女孩也没有再次开口挽留，只是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雨雾彻底将淹没。
亦如曾经的她。
…………
璃清回到家。
他没有走进屋里面，而是靠着大门一点点滑落到了地上。
世界如此寂静。
他坐了很久很久，想了好多好多东西，想的头脑爆炸，还是什么也没想懂。
直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通。
那边传来的成熟清冷的声线。
“璃清同学，是你吗？”
“是我，老师。”
“这一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还好。”
“学习有没有落下？”
“没有。”
“那就好。距离你的休学结束还有一个月，但考虑到你本身的成绩问题，校长和我商量，可以给你减少成两个星期。”
“……条件呢？”
“下次期末考试，你必须是我的全市前五。”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可以，明天下午之前给我回答就好。”
“谢谢老师。”
“你好好考虑吧，我这边还有课。”
“嗯，老师再见。”
电话挂断。
他把手机随便放在了地上，然后仰头迷茫地看着自家的挂灯。
很久很久。
他拿起手机站了起来，然后来到厨房里面，在橱柜下面拿出了一桶方便面。
简简单单地泡好了之后，他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二十三。
等他吃完已经是四十二了。
把剩下的垃圾倒进垃圾桶之后，他就躺到床上去了。
拿出手机，然后外放了一首歌。
三色绘恋。
以前玩的一款游戏的主题曲，里面有一个女主是十年的青梅竹马。
那是他曾经的理想型女孩。
直到烟梓萱把一切摧毁殆尽。
翻了个身。
睡觉。
今天他困的格外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