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妮大人，您居然…不惩罚他们吗？”一位血族军官打扮的少女迟疑了许久，还是壮着胆子，向走在队伍前段的黑裙女孩提问道。
她们现在正行走在前往下一座城市的路上，莉莉安妮不仅没有在刚刚镇压的那座城市内驻军防御，还从城内征调了四阵左右的军力，几乎抽空了那座边城的城防力量。
虽然说，现在它作为边城毫无意义，抽调走士兵也并不会影响边关的安全，但是就这样直接把俘虏编入己方队伍里，是不是有点…？
“惩罚谁？”黑裙少女没有回头，只是顺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的白色长发，淡淡地反问道。
她当然知道少女问她的是什么，她不仅没有惩罚这些曾经是叛军的部队，还带着这些人一起来，一方面是要壮一下声势，另一方面嘛…
没有人比这些墙头草更适合做炮灰了，不是吗？
“就是，刚刚那座边城里的那些，乱臣贼子…”军官装扮的少女声音越来越小，果然，向公主殿下直接询问这种事情，身为罪人的自己还是…
“…我认得你，你是柯克兰侯爵的女儿，艾莉娅.柯克兰吧。”莉莉安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瞳中看不出携带着怎样的情感。
“属下，呃，罪臣确实是柯克兰侯爵的长女…”军官少女顿时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一双暗红的眸子目光躲闪，不敢和对方对视。
“嗯…自称罪臣，那看来你对你父亲这次的所作所为已经略知一二了。”莉莉安妮追问道，“你对你父亲这次叛乱的内幕，知道多少？”
坦白说，莉莉安妮早就想好好地问问她这个问题了，这次她主动送到自己的面前，莉莉安妮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家父叛乱的原因，我想，大概是我的母亲。她在几年前因病去世，给他留下了解不开的心结。”少女垂下头，回忆着那段痛苦的往事，“他把母亲的遗体保存在布置有冰元素禁术的水晶之中，想要重新让她醒过来。”
想要起死回生吗？莉莉安妮有些好奇，这种事情，真的是能做到的吗？
“据说，在皇宫的地下室中，有一件神器可以做到这件事…”少女的声音逐渐变小，搞得莉莉安妮不得不向她身边靠了靠，“我猜，父亲这次举兵，大概就是想要抢夺那件神器…”
神器啊，这个我熟。
莉莉安妮想了想，当初的那三件神器，母亲曾经向自己解释过它们的大概功能，可是在她的印象之中，它们当中并没有能做到“起死回生”这件事情的神器。
除去自己和姐姐拿走的两件，剩下那件的效果倒是有些接近，但是…
“据说？”白发的少女伸出手来把对方拉出队伍，两人一起在路边停下。
“是谁告诉你父亲这个消息的？”
莉莉安妮望向远处，她并没有纠正对方的错误认知，而是顺着艾莉娅的话往下说。
“罪，罪臣也不知道…”艾莉娅身体轻轻颤抖着，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虽然还是莉莉安妮在和她“聊天”，但是在少女的感觉之中，这已经无限接近于“拷问”了。
“真的吗？”莉莉安妮凑近了几步，继续逼问着对方，“你现在最好说实话哦。”
“我，我真的不知道…”艾莉娅想要后退，但是又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只好看着对方一步步地靠近自己，紧张地连谦词都忘了用。
似乎她是真的不知道？莉莉安妮不敢确定，但她也不好采取进一步的措施了。
这支近卫军团，是作为自己最信任的部队而存在的，而像艾莉娅这样的军士长，甚至应该被称作自己的心腹才更为合适。现在大战在即，还未与敌人作战就先对她下手，恐怕…
“艾莉娅，看着我的眼睛。”莉莉安妮的话似乎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被公主殿下直接叫出名字的少女不敢不从，胆战心惊地望向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瞳。
双方的脸庞贴得很近，艾莉娅甚至能看清公主殿下修长的睫毛弯出的弧度。
冷汗从少女的额角滑下，摔在地上。
“我问你，你效忠于我的誓言，是否会因为你的父亲的叛乱而动摇？”黑裙少女的声音依然轻柔动听，但是在军官少女那里听来，却是直击灵魂的质问。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即使整个血月都背叛了公主殿下，我也绝不会动摇对您的忠诚！”
“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莉莉安妮笑道，“那我如果让你亲自手刃你那位叛乱的父亲呢？”
艾莉娅的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但是很快又被一往无前的坚定所代替，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少女用略显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如果殿下想要我这么做，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照办，只是…”
“只是？”
“…希望殿下到了那时，可以给我一个解脱。”少女的眼角有一滴泪水划过，“家父的罪孽深重，作为他的女儿，我也难逃其咎。”
“解脱吗…”莉莉安妮不再看她，把头扭向另一个方向。
“很可惜，恐怕我不会那么仁慈。”
“总有些惩罚是比轻松的死亡更痛苦，也更有用的。”
“…艾莉娅，听凭您的处置。”
两人都不再说话，整支军队在一片沉默之中向前迅速地行进着。
艾莉娅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莉莉安妮说，她想要努力地证明自己的立场，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一切无疑只能起到反作用。
她只能默默地跟在公主身后，期待着对方对自己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的回应。
无论回应是什么样的，她都期待着。
而此时的莉莉安妮，正在思考着一大串事情。首先就是，该如何处理艾莉娅。
起码到目前为止，她的忠诚无可挑剔，她的能力在军中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如果有选择的话，她真不想随便地丢掉这么好用的工具。
不如，考验她一下…？
莉莉安妮没法安心地思考这个问题，她的心早已不知不觉地乱了，姐姐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叛乱开始前走出帝国南部。
如果她走出去了，她是否能安全地回到还在几百里之外的双月城，如果没走出去，她又被困在了哪里？
姐姐呀姐姐，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胡思乱想之间，朝阳已经从眼前连绵的群山后面冒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边沿。军团的前锋开始列阵，柯克兰城已经在他们眼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