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束手束脚、断手断脚、有手有脚
问：人生总是大起大落，怎么办？
答：躺会儿吧。只要躺得够平，就不会有起落。
变成巨龙的小龙携带被岩元素异化的景象自天边消失，赫美丽捡起被封印成立方体的白烟，就地躺平，装死。
她实在是心累。完了，欠钟离欠大了，自己神力没了不要紧，害的钟离神力也丢了。之前被契约封印，神力好歹还是存在的，这会儿直接没啦！拿什么还？扪心自问，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千年老神，这几天是怎么了，办事情总是掉链子。
同样是千年老神的钟离，一瘸一拐、深一脚、浅一脚，撑着双腿走到赫美丽身边，也就地躺平，闭上眼睛。赫美丽假装没听见钟离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两人并排躺在先后被夜叉和魔神蹂躏的山顶。山腰树木葱葱郁郁，山顶光光秃秃、一如两位千年老神的思路——非常开阔。
两人无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落月升，夜色取代夕阳。
“我们，谈谈。”钟离睁眼，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好，我们谈谈。”赫美丽睁眼面对现实，回答道。
夜晚，乌云遮住月亮，甚至不给一丝星光。飞鸟走兽、蛇虫鼠蚁早已被吓跑，四周静的可怕。微风抚摸树叶，沙沙之声，都让人觉得音量略高。
“今天我从夜叉擂台旁边掐了一朵花，花变成黑雾，往东方向跑了。”赫美丽说，“东边是归离集。”
“没关系。人类避难有七星安排，仙人和若坨龙王可以抵挡那黑雾一阵。”钟离言。
“若陀龙王是谁？”她问。
“我的一个朋友，武力不在我之下。”钟离回答。
“也对，归离集还有尘神，她想必是智慧非常的。”“赫美丽顿了顿，接着说，”钟离，你知道吗，我不是天生的魔神，我一开始就是一个人类村庄的普通农民之女，因为接受了‘她’的馈赠，才成为魔神的。”
“你们的渊源，我听出来了。”钟离道。他并没有告诉赫美丽归终离世的消息，这不重要。
“她想要拿回去，我双手奉上，没意见。”赫美丽盘了盘手中的立方体，坦言，“但是力量，不是用来制造悲伤和不幸的。或许她给我的时候没有想过……不过，这样也好，她的力量不在我身上，那我也不欠她什么了。”
“你为什么担心亏欠别人什么。”钟离陈述道。
“我们村子里的人，出门都要堂堂正正，绝不欠别人的。”赫美丽翻身，面对钟离。
从夜叉那里拿到的外衣没了，应该是白烟为了方便夺取神力、在制造幻象时扒下来的。此时的钟离打着赤膊，躺在地上，周身再无岩元素环绕。左耳的耳坠依旧戴着，后背贴着泥地，胸膛依旧结实宽阔、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象征着两人神力结晶的小龙图样，早就变成逆子、拍拍尾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风呼啸、温度下降。树影沙沙、云影瑟瑟。
“说起来，白烟已经被封印到这里，夜叉们，现在又在哪里呢？”赫美丽问，“大部分夜叉还是处于被黑雾控制的状态，不论现在夜叉们在哪里，对他们、对别人都非常危险。白烟曾说过她是因为挚爱离去不想活了，她的挚爱难道就是黑雾吗？白烟叫赫乌莉亚，黑雾叫什么？如果黑雾和白烟一样善于操控，那么操控若陀龙王攻击尘神怎么办？”
钟离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与几天前不同，现在没想自己。”
“我的故事早该完结了，强行狗尾续貂，只会是一地狼藉。”赫美丽从地上爬起，继续聊，“要是知道黑雾是被哪个魔神杀的就好了，了解清楚情况，一定能解开心结，趁着还没铸成大错，阻止他们。”
“我杀的。”钟离坐起来直言道，“以前，有人翻山越岭求我除魔，我随手除了。”
“那现在咱俩没了神力，就算有人求咱俩除魔，咱俩也除不掉了啊。”赫美丽站着闲聊。她好像并不意外钟离会杀几个魔神的事实。
“我也有在束手束脚的情况下，解决问题的方法。”钟离尝试挪动硬杠夜叉躯体、超过人体极限而断的腿……不行，太疼了。
冷汗从他鬓角滑落，神明的意志正在与人类的躯体作斗争。
人类有一种说法，叫做“妄起无名”。这里的“妄”指的是妄想的妄，也可以指所有的想法，包括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困了想睡觉。
人类的念头是受到躯体支配的。遇到危险环境会本能恐惧，因为“恐惧”这种情感可以提高人的警惕性和反应能力。产生恐惧、不要沉浸于恐惧、提高警惕性和反应能力，最后脱离困境，才是正确道路。
但人类又是脆弱的，除非有强大的主观意识刻意控制情绪，不然结果不会好。一般人的情绪循环是产生恐惧、沉浸于恐惧、警惕性和反应能力过于提高以至于身体瑟瑟发抖，最后陷入困境难以逃离。
云端之上的神明不会受伤，也不会有人类七情六欲的困扰，初次品尝各种滋味，即便是钟离，也觉得棘手异常。说是有在束手束脚情况下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大脑一片空白，千年学识难以发挥。
“束手束脚，魔神失去神力和断手断脚有什么区别？”赫美丽这样吐槽，转身走两步，捡起地上的长枪，枪头朝上，做拐棍用。
“起码作为人类，你我还是有手有脚。”钟离顺势握住长枪，克服妄念、挣扎起身的同时，不忘激励队友。或许，也是在激励自己。
“我在归离集听说书人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与此世星空不同的地方，那里也有神明。但那里的神明要历经凡人的种种磨难，方可证得自己的道，成为真正的神明。而这些磨难，被成为劫数。不妨把你我今日所受之难，当作成为真神的劫数吧。”
狂风呼啸，树叶相互打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天空中有雷光乍现。钟离话音刚落，大雨倾盆而下，雨滴砸到他背上，泥水顺着腰线裤管流到脚上，脚则踩在被雨水打湿的泥地上。落难神龙不如土里蚯蚓。
赫美丽把枪交给钟离，走到另一边，抬起他的胳膊搂住他的腰。
“你别误会，我不是占你便宜。”她说，“打雷下雨天站在山顶容易挨雷劈，你还有人在等你回去，别折在这儿。”
“不会，从东边下去，有路，通向温泉。”
“遵命，岩王爷。”
冒雨下山，这或许不是个好主意，但总比待在山顶强。夜叉“温泉”或许没有泉水，但黑雾设置的藤蔓用尽，总归比不知设了多少埋伏的山下领地安全。
雨水打在钟离身上，冰冰凉凉。
赫美丽抱着钟离，觉得有点烫。
“你怎么那么烫？”
刚问出这句话，钟离便瑟缩一下。
“冷。”他的声音略微沙哑、有些鼻音。
受伤、饥饿、淋雨，铁打的人也要生病。更何况，与夜叉接触，还有业障。
钟离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一淋雨就发烧了？还是躺在地上的时候？惊慌和着急的情绪涌上赫美丽心头。但不过转瞬，无力感最终占据了她的内心。
两手空空的聪明人对战瞬息万变的大自然，毫无胜算。
大雨磅礴、洗刷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越发急躁，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雨珠击打万物的声响。
“钟离、钟离，你信我吗？”赫美丽还想试试，老办法能不能重获力量。
“我信你。”钟离只觉雨珠打在伤处，格外疼痛，可对赫美丽的信任，依旧不减。
“钟离、钟离，你信我吗？”
“我信你！”
“钟离、钟离，你信我吗？”
“赫美丽，我信你。”
此刻！
奇迹！
没有发生。
但是，从山上走到山下，再驮着钟离走到临近的村庄，那样就能得救。
但是但是，她撑得住吗？
得撑住。
撑得住！
钟离，相信她。
“嗷——呜——”兽类的嚎叫声划破雨帘。
赫美丽心头一凉。
雨中，怎会有野兽捕猎？
不好说，提瓦特地大物博，指不定就有专门雨中捕猎的野兽。
作者有话说：
米游社同名：背上行囊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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