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夕何夕
“南诏出大事了，权倾天下的长公主宁茹兰居然死了！”
“可不是吗，听说还是被云将军赐死的。”
“世事无常。当初长公主和云将军可是全天下看好的一对璧人，说反目就反目了。”
“我要是她，就算死了，在地底下也不安宁。”
苏曦儿的脚步停住，身体倏然僵硬，时隔数月，她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现在仍能牵动她的每一根神经。
“你可有真心待我，哪怕只有一点？”
“我这人最擅长假装，假装很爱你而已。时辰已到，你该上路了。”
“嗖——”漫天火光，穿心一箭，红了她的眼，碎了她的心。的确，宁茹兰死了，真真切切地死了。现在，她是北珉皇宫掖庭的婢女，虽身份低微，可到底活了下来。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为了活下来，她一路奔逃，敷药换容，以桃代李混入北珉皇宫。
“小点声，她出来了。”热烈讨论中的宫女看到她后，讨论声立刻变小了。
“我没有要打扰你们的意思，你们继续。”她笑着说道，随即脚步一转，朝另一边走去。昨天她在掖庭这边稍微走了走，哪里吃饭，哪里洗漱，她了解得一清二楚。
“赵嬷嬷居然容许她这么嚣张。”看着苏曦儿的背影，有宫女开始抱怨。
“木桃性子刁钻，昨天还被她摆了一道呢，她倒是吃到晚膳了，木桃却因为刷洗夜壶没有吃。”
这些宫女又开始讨论苏曦儿，说了一会儿又说到宁茹兰和云若风身上。
此刻，苏曦儿朝洗漱的地方走去，洗漱完毕后，她拿起一把破损的木梳。
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绿柳的样子：“公主，奴婢给你梳桃花髻吧，你梳这个发髻最好看，云将军也最喜欢。”
看着这把木梳，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绿柳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给她梳发。她不自觉地将木梳握得很紧很紧。直到远处传来大叫声才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大事啊，禾香玉到掖庭来了！”
苏曦儿眉头一皱，被收进美人宫的女人，怎能随意进出皇宫？到底是惹得灏王不开心了被贬回掖庭，还是荣宠太盛，允许她进出皇宫？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要见一见禾香玉。她顶替的掖庭宫女原主，昔日与那禾香玉感情甚好。
苏曦儿循声走去，只见掖庭宫女整齐地排列在两旁，赵嬷嬷则是满脸笑意地对着一个年轻女子行礼。
往前又走了好几步，她终于看清年轻女子的面容，娇小白皙的脸蛋，粉色纱裙直垂脚踝，精致的金色钗环，耳垂各戴着一个玉坠子。
“赵嬷嬷，您太客气了。香玉不是忘本的人，虽现在跟了灏王颇受宠爱，但我也不会忘记姐妹们。”禾香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话的时候。不断环顾四周，好似在找人一样。
“这是你的福气，嬷嬷我心里也欢喜。”赵嬷嬷在皇宫待了几十年了。人精一个。她很清楚，禾香玉回掖庭根本不是因为姐妹情，而是来耍威风的。
“嬷嬷，我给各位姐妹准备了上不了台面的小礼物，还望姐妹们不要嫌弃。”禾香玉一边说一边看向站在两旁的宫女，视线在众宫女的脸上一一扫过。
当看到某人时，禾香玉的嘴角微微扬起，眸光一闪。那双眼里的丝丝得意，苏曦儿自然察觉出来了。
“香玉姐真好，还给咱们带了礼物。”
“是啊，还以为她受宠后，不再回掖庭呢！”
宫女纷纷低头小声议论起来，在议论声中，禾香玉一拍双手，一个个端着托盘的宫女陆续而来。
托盘上盖着金丝红布，那一块块红布就让掖庭的宫女们眼睛一亮了。红布盖着的礼物，该是何等精美！
“将礼物给各位姐妹送去。”禾香玉笑着吩咐下去。
红布掀开，托盘里尽是金光耀眼的首饰，还有玉饰。这些东西，在禾香玉的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却是她们这些掖庭宫女做梦都梦不来的！
托盘里的礼物一件件地分发下去，到苏曦儿面前的时候，早已空空如也。
所有掖庭的宫女立即转移注意力，双眼不断地在禾香玉和苏曦儿之间扫视。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瞬间，赵嬷嬷双眼里精光一闪，不等苏曦儿说话，她立刻说道：“这可怎么办呢？就只有苏曦儿没有，说起来，她还是……”赵嬷嬷故意停住，话语里的深意，有心人自然明白。
苏曦儿心中冷哼，赵嬷嬷看着是本分的掌事嬷嬷，实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巴不得越乱越好。
“苏曦儿是我最好的姐妹，她的礼物，我自然另外安排了。”禾香玉一步步朝苏曦儿走来，看着是在笑，其实是皮笑肉不笑。
“这是给你的，你收下。”禾香玉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香囊，红色的布上绣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
苏曦儿抬头看着她，突然一笑，这一笑，似有深意，又好像很平常。
“难为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不过，这个香囊，我不能收。”苏曦儿一边说，一边将禾香玉的手推开。
所有宫女都瞪大眼睛，她居然拒绝禾香玉的礼物！虽然香囊没有首饰值钱，但毕竟是禾香玉给的，人家现在是灏王的宠妾，想捏死一个小小掖庭宫女，太容易了！
“为什么不收？这香囊是我给你绣的，你不是最喜欢无名小野花吗？”禾香玉装作一脸疑惑样，然后又十分不解地摇头，“我知道你现在每天要刷洗夜壶，夜壶很臭，故意给你绣了香囊，让你身上香点呢。”
这话看上去是为苏曦儿好，其实就是在打压苏曦儿。
其他掖庭宫女看出禾香玉的本意，一个劲地起哄：“就是啊，刷洗夜壶回来，身上都臭死了。满身臭，没人靠近她。”
“特地给她绣香囊，还甩脸色，不要呢！依我看，就是嫉妒禾香玉的高贵身份。”
这些话传入禾香玉的耳朵里，大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脸上的笑容更盛。只是，她那灿烂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瞬间冷了下来。
苏曦儿踮起脚，压低声音说道：“难道你不知道，香臭结合更加臭吗？”
“你！”禾香玉眼一横，心一怒，但碍于众人在场，没有彻底发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