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露独自游荡在夜雨中。
今晚转了快两圈了,学姐还没出现。一连十几日她都能在这个时段遇见慕晴云,尽管两人并不说话但白露或多或少已经习惯了慕晴云的存在。尽管安慰着自己学姐不在她更自在,但白露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不在意。
为什么不来了?临时有事?生病了?毕竟天天和我淋雨,学姐又不像我。还是说果然是厌烦了吧?天天陪着我这种傻(和谐)逼,是谁都会烦的吧?
想着这些东西,胸口又开始隐隐发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又走了两圈,慕晴云依旧没有出现。白露揣着今夜独享的全部冷风冷雨冷夜,止住心口的疼痛,走回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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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后,白露一个人坐在天台角落发呆。综合楼呈一个“U”形,右边比左边更长一点,中间比右边又高出一层楼。据说,这是一只雄鹰展翅高飞的样子。当年还请阴阳先生看过了风水,坐北朝南。
最高的天台锁着上不去,白露从中间翻栏杆到了“右翼”的天台上。她觉得二中里应该没有第二个像她这么傻(和谐)逼的人,不仅在五楼高的地方翻栏杆,还踮着脚贴墙边走好几步到这里。所以这个地方算是白露的秘密基地,偶尔想避开所有人的时候她就会躲到这里来。
风很大,还飘着点小雨。白露的目光随着水洼的波纹扩散开,然后渐渐散于无形了。
白露石头似的坐了不知多久,一个人影忽然闯入视线中。白露顿生警惕,抬眼,居然是慕晴云。
白露错愕的看着慕晴云走近,变化太突然,她还什么都来不及想,慕晴云就已经坐到了旁边。
“对不起啊,昨晚帮同学搬书去了。”慕晴云说。白露不应声。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再说慕晴云为什么要道歉?她们是什么关系?朋友吗?就算慕晴云把她当朋友了,她们也没有过任何约定,慕晴云为什么要道歉?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白露问。
“嗯……就是感觉你会在这种地方啊。”慕晴云微笑。
白露的心猛然颤动。她想起一篇文章,儿子问母亲怎么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他。母亲回答说感觉,感觉我的儿子就在这里。
“走吧。”沉默良久后的白露说。语气轻柔得像羽毛从风上扫过。她站起来朝前走去,没有回头,可是放慢了脚步。慕晴云跟了上来,距离不远不近。
白露先翻了回来,看着慕晴云翻回来之后说:“以后别来这儿了,太危险了。”慕晴云露出了白露熟悉的那个温暖的笑容。
稍后两人一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疏落的雨点却停了,难得的阳光洒落下来,地上的水洼一同闪起光。两人都惊喜于这一变化,几乎同时看向对方,而后相视一笑,阳光加速流动,漾开一片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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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慕晴云那次在天台找到白露之后,白露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遇见时会微笑点头,不再当没看见。尽管白露依旧沉默寡言,但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把慕晴云当空气。
三月下旬,连绵阴雨终于见了太阳。白露和慕晴云漫步在亮闪闪的水洼间,步伐出奇地一致。
“学姐,你是哪个初中的?”白露似无意道。
“讲出来你应该也不知道啦,那个初中很小的,叫‘江面学校’,有小学也有初中。整个初中部才几百人而已。”慕晴云说。
“江面学校?我外婆家好像在那附近。”白露语气风轻云淡。
“真的啊?那你一定会游泳吧?我记得学校附近就是船场来着。”慕晴云微笑。
白露神色一僵。“我不会游泳。”过了一会儿白露说。语气忽的很冷淡。
接下来白露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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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白露突然开始躲着慕晴云走了。一放学便直回宿舍,路上远远看见慕晴云就会躲开。甚至慕晴云去找苏情时,顺带和白露打招呼她也充耳不闻。
一直暗中关注两人的苏情很茫然。因为很在意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苏情一直在观察白露和学姐的关系。不久前看到白露明显对学姐放下了一部分心防,她都快安心了,谁知道一个中午两人关系便急转直下,甚至比之前还差。
苏情一脸懵逼。前几天她还看到白露写……她绝对没有偷看!只是白露的本子掉了,她又不在座位,帮忙捡一下不是人之常情嘛?谁知道刚好摊开了那一页呢?她捡到本子时无意瞟了一眼然后就记了下来也是没办法的吧?
白露是这么写的:慕晴云,人如其名,就像晴空上浮着的白云一样明亮而温柔。若是看见她的笑容便会一眼明白的。翠羽微弯,酒窝绵软,春湖似的眼柔风拂过,泛开涟涟波影,其间闪烁着细碎的暖阳,光,而不耀。
当时苏情看完之后回想了一下觉得,学姐的笑好像没这么复杂。但再细想,又觉得确实写出来学姐的几分神韵。随后便暗喜,白露把学姐写得这么好,她们关系应该差不了吧?
事实证明,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唉。生活不易,苏情叹气。她俩到底什么问题?苏情想来想去,觉得不太可能是学姐的问题,倒是白露性格阴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苏情越想越觉得,十有八九是白露自己又钻什么牛角尖了。
等白露自己想通的话,估计人类都飞出太阳系了。看来只有她来帮白露一把。
下定决心之后苏情轻声呼唤同桌的名字。白露把剩下半句写完才转过头来。
“嗯……那个……你和学姐最近怎么回事啊?她天天来问我你的情况,我都快烦死了。”苏情皱着眉头抱怨。这当然是鬼扯,她和学姐虽然同一个社团,但也没可能天天见面。
“是吗?”白露波澜不惊,转头合上笔记本,从抽屉拿出一本茨威格文选随手翻开一页读了起来。
“是啊!我骗过你么?”苏情表面愤愤,心里其实在打鼓,白露的表现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话。
白露没说话,全神贯注的看着书,指间夹着书页,将翻不翻。
“所以您到底怎么回事啊?学姐什么人你也是知道的,在这么下去,我非得被她烦死不可。”苏情一边信誓旦旦一边心虚得不行,暗暗叫苦她实在没有什么撒谎的天分。
很慢地点了点头。白露再没有其他反应。苏情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写作业,心中叹道,我只能帮到这了。接下里只能看白露自己怎么想了。
毕竟,没人能够替别人做选择。